这篇文章或许葬送了家里最珍贵的东西!或许也加速了母亲的病情,一切不得而知,那些失去的物品再也追不回来了!
每次回娘家,心里都有些记挂后院,那里是我生长的院落,住了20多年的院子,后院却从不知道那院子是何年何月建的?奶奶说:她嫁进这个家时,那屋里房顶就是黑乎乎的;老奶奶说:她嫁进这个家时,那房顶就是黑乎乎的;奶奶活了88岁,而老奶奶活了96岁,都不记得那个院子的始建年代,(爷爷和老爷爷离世较早,我还没来得及长大了问问。)。那个院子的久远,还要从父亲拆了西偏屋说起,当时父亲要在前院盖间小配房,因为木料不够,就拆了西偏房,拆木料时发现那檩子和椽子上钉的钉居然是方钉!才知道房子果然是建的时间够长了,难怪老人都不记得,那黑乎乎的房顶许是年长日久烧火炕、烧炉子造成的。老房子虽然盖的时间比较长,但并不是砖瓦房,而只是外墙用了一层砖,里面是土坯的,前山墙只有支撑房梁和下面一点是砖砌的,上面都是土坯的,这样的房子能支撑到现在,是离不开一辈辈人的修葺的,我的记忆里每到雨季父亲母亲都会修房子,我也是跟着打下手的,父亲提水和泥,很累人的活儿,母亲负责往墙上糊,就是最累的技术活了,每次都累的母亲抬不起胳膊。房顶也会在修葺不及时时候漏雨,父亲说:人家下雨往屋里跑,咱们下雨往院里跑!父亲是说忙着用塑料布盖住房子禁不住雨水冲刷的地方。
回想起十多年前我给那些通过报纸认识的朋友写信情景:古老的窗子连着炕,我打开那两扇用木条做的方格窗门,吱吱悠悠,摇摇晃晃的,记忆中好像修过许多次,窗子上还钉了一张铁丝网,每个网格都很大,我们的小头几乎可以钻过去,不过会卡住的,呵呵,因为试过。那时已经不用窗户纸糊窗子了,换了化肥袋子里的透明内袋钉窗户,比较明亮,我趴在窗台上展开稿纸,写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字,寄给友人。我还邀请友人来看看我们家的“百年老屋”。如今看来,貌似不是在说谎。那个窗台还曾经充当过“学习桌”,草草的写完作业,就开始玩耍,,窗台上晒了西瓜子,开了窗子,抓了瓜子,磕了就随手扔出窗外,尽管奶奶为了不让我们吃,吓唬我们说:不能在内窗台抓外窗台的东西吃,会得噎食。我们是不顾的,先吃了再说。还有麦收时候,母亲父亲爷爷去地里割麦子,我们和奶奶留在家里,时常会听到当街有拿麦子换杏的,我们就央求奶奶换杏,换回来洗也不洗,就爬上炕,做到窗台上吃起来,杏核就丢到了窗外。记得是仅有的一次,用麦子换了甜核杏,我们高兴极了,吃了杏肉。又用小锤子在窗台上砸了杏核吃杏仁儿,窗台是用大蓝砖砌的,被我们磨得几乎可以发光了,小手拿不准锤子,不是敲到了砖上,就是砸到了手上,砸个杏核都不容易。不过,那杏仁儿的味道到现在也恋恋不忘,只是从那次以后,就再没见过,也没吃到过甜核杏了,直到现在还想着种一棵甜核杏,只是一直没寻到树苗,事实证明,只有自己种,才有吃不完的甜核杏!为了这句话,是要一直寻下去的,愿望实现了才算圆满的……只是和妹妹们在窗台上用小锤敲甜杏核的童年时光,已经永远留在那里了。不管那老房子在不在,不管那窗子是否已做了烧柴,不能忘却的是消逝在那里的时光。怎么能够忘却,我们扒在铁丝网上看那时的小小世界,爷爷什么时候下晌啦!母亲回来啦!亲戚来啦!我们在窗前,一眼就能看到!爬到了铁丝网的顶端,头就会碰到黑乎乎的房顶,呼拉拉的就会掉下一些灰尘,我们就被奶奶喝令下来,小心摔倒。有时还会看到当街路过的忙碌的人们,当然,不能老是爬那么高,不然真的掉下来,即使摔倒炕上,也会很痛的。那窗子,那土炕,那老屋,那后院藏着的故事都被我们的童年小脚丫踩遍了,那些印记不在长满了荒草的后院里,那些印记都在我们长大的时候印在了脑海里……
我每每到后院就想起我在那个屋子里睡的情景,看到被风雨摧残的断壁残垣,心里会有些酸,往事浮现总会让人倍觉伤感,那个承载了我20多年时光的屋子,总会出现在梦里,梦里的情景却是让我无法回首的。我是从小跟着奶奶睡的,爷爷在我七岁那年离世后,我就再也没跟过母亲睡,母亲父亲从东屋搬到前院,我也没跟着。老屋因为年久日长,总会在夏季漏雨,甚至墙体脱落,每个雨夜我都睡不着,害怕漏雨,或者雨灌进了窗子,湿了被子。以至于现在做梦都是梦到那个在风雨中飘摇的老屋,即将倒掉,我却还没跑出来的情景。深处的记忆总是让人那么心痛,老屋的夏天因为潮湿会有许多的不知名的昆虫,在墙缝里发来爬去,我又是惊得不敢睡觉,有时会爬到身子地下,我一个激灵就再也睡不着了,开始捉起来,那里捉的完呢?把正在熟睡的奶奶也叫醒一起捉,我记得有一次,门头的小窗子上和外墙上落满了会飞的簸箕虫,我吓得都没敢进屋睡,现在不记得最后怎么了,只记得奶奶不怕。说句实话现在我还心有余悸,这样的情景有时会成为梦魇。而冬天是老鼠最猖狂的季节,弄得屋里叮叮当当睡不着,我也是半夜在被窝里学猫叫,可是时间长了就不管用了,我从被窝里钻出来找个笤帚什么的,乱敲一气,老鼠就没动静了。也不管多大事儿,老鼠听不到人的动静儿了,就又开始活动,可以听的很清楚,老鼠磨牙啃木箱子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一会又听到老鼠打架的声音,有的吱吱的叫着跑了;也有的笨老鼠爬得太快,从高处掉下来摔得嗷嗷叫的声音;总之是晚上搅得人不能睡个好觉。只要冬天一开始烧火炕,屋里就呛得很,嗓子就跟那跟着受罪。我在给奶奶烧火炕时候,每次都会呛得咳嗽流眼泪,呛的嗓子又苦又辣,眼睛跟哭过一场似的,因为土炕的年龄也比较老了,烟囱都不怎么冒烟,烟都窜到屋里了,烧完炕我就用扇子往外扇烟,即使烟散尽,味道也去不掉的。那时那个形象啊:满面尘灰烟火色,我成了灰姑娘啊!你要问我为什么不离开那个老屋呢?我只能说爷爷去世了我在和奶奶做伴,父亲和母亲住的是东配屋,老奶奶那时去世了,正屋是空着的。但是正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是我有记忆时的情景。那时的我讨厌极了老屋。总想着有一天搬出去,我真正的搬出老屋,是因为结婚,从此与老屋的交集才渐渐少了。父亲母亲搬到了前院,而奶奶说要一直守着老屋,直到她去世。
从奶奶去世后,后院里就空了。奶奶是经历了那个院子的光彩与没落的人,她去了,带走了最后的一丝只属于那个老院子的气息。而从此那个曾经四世同堂的院子,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往日里那个院子有多光彩呢?我也是听说的,那个院子的光彩,父亲母亲是不记得的,奶奶也不记得的,好像记得的人也都是道听途说的,我想大概连老奶奶也说不太清,我就更别提了,我想我听到的也是不知道失去多少本真了.
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奶奶讲过,大概那时候那个院子属于村子里比较好的房子,当时应该是分正屋、东屋、西屋和南屋,住着老爷爷老奶奶,爷爷奶奶,姑奶奶,和二爷爷二奶奶以及他们的孩子。当时父亲还没有出生,而关于那个院子的最早居住者在我听到的讲述里,到老爷爷那里就止住了,居然没有太爷爷的一点故事,至于父亲记不记得,我没有问,那个院子已经破落不堪,再去深挖那些深处的记忆只有一声叹息,而那些藏着的故事从光彩到没落有许多都是让人心痛的,其中包括日本入侵,解放归家,土地改革,爷爷当会计,二爷爷分家搬出去,文革十年,与邻居的恩怨,父亲结婚,我和二妹妹的出生,老奶奶和爷爷病逝,三妹降生,父亲盖前院,搬出东屋。
那个院子的没落,大概是从日本侵略者的入侵开始的吧。因为属于村子里较好的房子,被当时的日本侵略者选中住着。奶奶说村子里的人都跑光了,也是在日本侵略者被打跑后,他们回来,看到院子里烧的一堆灰,奶奶说日本侵略者把许多农具家什都找来劈了柴烧了煮肉,院子里还散落着许多的牛骨头、羊骨头等,反正都是乱七八糟的。
重整家园是艰辛的,老一辈子的人把土地和宅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家的观念重于一切。舍不得吃,舍不得花,一味的置地置家。也许这话是错的,现在土地和宅基的观念也是重要的,农村没房的成不了亲,城里没楼的结不了婚。无论任何时代,家的观念是一种特别重要的归属感。那时的事情,都是我听老人说的,听老人说后院以前还大,不知什么原因与原先的几间房子打了一道墙,那打墙出去的院子就不属于他们的了,也就剩下了我们现在住的这些。爷爷辈儿的四世,大概是原先的院落,那时大概是太爷爷的长辈,太爷爷,老爷爷,爷爷和二爷爷以及他们的孩子住在一起。而我经历的却是老奶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我们这四辈儿人在一起生活,就是现在已经破落的后院。上一个四世和下一个四世是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虽然在同一座院落里,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新的生活总是让我们充满希望。母亲的到来,让那个家里添了一把好手,当真是家里地里都能干,十人见了九人夸,除了不识字。我和妹妹们的出生让那个院子热闹起来,爷爷奶奶的笑容更多了。那时候老奶奶九十岁多的高龄耳不聋眼不花,就是缠过足的小脚让她走路有些不稳,于是拄了一只拐杖。我们经常从老奶奶的屋里跑到奶奶屋里,又转回到东屋里,来来回回的玩。那时的二爷爷早已搬了出去,搬到了后院的后面。我现在还记得老奶奶屋里的贴的中堂对子都坏了,而且写的都是草书,认了好多年才认得一个横批是:前程似锦。相比之下奶奶屋里的就好认多了,但是也只有一副对子,贴的中堂也没了,大概那副对子是爷爷写的吧,楷书比较好认,“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爷爷的字和画在村里是公认的好,只要一过年就会帮村里人写好多天的对联。至于爷爷为什么没有画一幅中堂,在几年后我翻看爷爷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几张没有染色的画,原来一直要求完美的爷爷没有画到自己满意,也没来得及买颜料。而爷爷的屋里也是充满了那时代的风格,对子右面贴着毛主席去安源和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图画,毛主席去安源的画多年前被二表哥要走了,向雷锋同志学习的画因为烟熏的后来都脆的成了一块一块的坏掉了。左面是别人给的两张月历画,隐约记得是外国的神话人物。父亲母亲住的东屋,时代感就更鲜明了,没记得有中堂对子,挂的好像是玻璃的那种小匾,有好几块,一横排开,画的都是风景建筑什么的,有印象的是那时学课文认出来的:南京长江大桥。现在那些小匾都没了,有的因为屋里潮湿颜色掉了,有的意外坏了。
后院的风风雨雨,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怎一句叹息了得呢?奶奶曾因为一些邻里纠纷,十年没有出过后院的门,爷爷因此抑郁成疾,最后郁郁而终,父母深受其害。磕磕绊绊的到了我们这一代,虽然都过去的事都烟消云散了,与邻里也化干戈为玉帛了,但是那些阴影却在回忆中挥之不去了。不过那只是在回忆里罢了,回首往事总是酸甜苦辣都有的。
时间的脚步匆匆,已经沉寂的后院,将那些往日的时光都封印了,我们也不会在触及了,还有许多的陈年往事,写出来恐怕也是絮絮叨叨没玩了,其实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都是我们这些小民生活的写照。后院里发生了多少事,我写的失去了多少本真,都不重要了。以后的后院,会静静的等着消失,不管是风雨的摧残,还是人为的拆掉,他都会消失。可是那些故事在我的记忆里不会消失。
那个要被岁月带走的后院呦,
那些曾经发生的故事哟,
那在院子里逝去的亲人哟,
那年那月我们洒在那院子的儿时时光哟
我念,我叹,我想,我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