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家更好的地方是哪里?
这几年,我习惯一下班就急急地往家赶,推开院门的瞬间,心自觉回到肚子里,灵魂安然地回归到心灵里。家,是心灵的港湾,是安放灵魂的处所,说得一点不假。
可是,慧呢?
自上次我俩大吵一架,我把她的anli产品全都扔到了院子里,她已经几周不回家了。我去过几次她的工作室,总是大门紧闭,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她,去了哪里?
我拜托孙老师帮忙联系她,孙老师以买产品为名请她到家里坐坐,可她终究没有去。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无边的孤独和悲哀在我身上结成伴侣,不离不弃。我羞恼,愤懑,经常想跳起来揍人。
夜渐深,花已睡。我伏在床上暗自伤神,一天劳作的疲倦征服了我的身心。朦胧中,我来到了河边的大柳树下,垂柳依依,随风摇曳,柳条纤细,轻歌曼舞。山川草木,星月云霓,亘古不变地鲜活美丽。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我与慧携手相挽,春花秋月度过多少良宵,做过无数好梦。
我独坐河边,临流自吊,忽而在水面上又看见了慧的影像。她容貌同过去一样娇柔,脸上更多了妩媚的神采,衣着华美时尚,眼睛顾盼生辉。我回头一看,一位儒雅俊朗的后生,站在她身后,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
我闭着眼睛,咬紧牙齿,在脚尖上用尽了力气,身体轻轻飘飘地跳起来了——原来是大梦一场。
这几年来,慧无止休地买产品,哪一年也要近十万,只见过钱像流水一样的哗哗流走,没见过钱回来,算算差不多投了三十多万了。
我辛辛苦苦做电焊,贩水果,晚上还要到饭店端会儿盘子(那是我入股了一个哥们的饭店),只想让他们衣食无忧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家,就像个无底洞,是个无论多少钱都填不满的大窟窿,我似乎看到它张着血盆大口狰狞着向我扑过来。
当我收回了经济大权,慧也学了樊素,同春而去了。思悠悠,恨悠悠,恨到何时方肯休?月明人倚楼。
夜深了,房间里黑得辨不清方向。但是,奇怪的很,灰黑的空气里,我竟然看到了母亲的表情,不言不语,眼神忧郁:那是疼爱,是关切,是用生命在呼唤着我。
龙应台说,母爱是一场重复的辜负。这些年来,我落户异地,忙于生活,为了生存,为了小家,多久没有回家看看妈妈了,不知道她的脸上又添了几道皱纹,额上添了几多白发!一想起来,就抑制不住地心碎了。
我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
青砖黛瓦的房屋掩映在绿树成荫里,空气里酝酿着各种花和青草糅合的气息。空旷的天宇,湛蓝的天空,平绿的田畴,茂盛的花木,古铜色脸颊的健壮的农夫,赶着牛,驮着草,如一幅走在桃花源的童话里的剪影。
也许,只有把自己放空在大自然里,才能彻彻底底地忘掉现实的痛苦,让自己与这久远的天空和广漠的土地化为一体。
我看见一个和我年岁相仿的农夫,牵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在碧绿的田埂上走过,远远地,他的妻子在笑微微地招手。
还看见远处榆树下的一家,斑驳的疏影把每个人的脸都印着明的暗的光影,但他们美满的笑意却掩不住真情的流露。
他们多么幸福啊!
多么渴望,红尘陌上,夫唱妇随,更有爱的结晶绕膝承欢,夕阳童唱心头暖,乐享天伦醉语牵。
农夫啊,老乡啊,愿你们一家和和美美,愿你们的孩子聪明强健,愿你们风调雨顺、田谷丰多,愿你们永远幸福安康,好运常伴!
可是,我的幸福在哪里?
四边的景色,忽而黯然失了颜色。那华丽丰润的自然美景似乎也在嘲笑我:怎么回来了?妻子呢?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