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是一条狗,是一条普通的土狗,是那种扔到狗堆里一点都不起眼的狗,它没有宠物狗那样华丽的外衣,也很少吃什么大鱼大肉,经常吃的是剩餐冷饭,住的是透风的狗窝,可尽管这样旺财依然是一条看家的狗、忠诚的狗、温和的狗。
旺财是在12年前一个梧桐花飘飞的春天来到了家里,那时母亲生病,她瘦的皮包骨头,即便再疼痛也坚强的忍受着,家人都痛苦而无助,我恨自己不能分担她的疼痛,恨自己不能挽救母亲的生命,一个人靠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阳光灿烂,梧桐花开的灿烂,而我的心却仿佛沉入水底,痛苦的不能呼吸,绝望到不能自已,抬起空洞的头看看湛蓝的天,一切生机盎然,一切又荒芜凋敝。旺财就是在那一刻来到了家里,那时它还是一只刚满月的小奶狗,被亲戚送来,希望家里可以多一丝的生机。
母亲的病最终也没有好转,还是走了,这只刚满月的小狗开始陪伴孤独的父亲。我和侄子说:“就叫旺财吧,如果我们有更多的钱,奶奶的病也许就能治好。”从次大家都叫它旺财。
头七回家,它老远看到我摇着尾巴就跑来迎接,对姐姐却奶声奶气又恶狠狠的叫着,原来它就认准它来的那天在家的是家人,其他的都是外人,整个院子是它需要看护的领地,这也许就是一只狗的天性。
从那以后只要外人走到家门口它就开始摆出一付战斗的姿态,后腿登地,前爪扒地,头高高的仰起,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或者狂哮不已,但大多都是虚张声势,只要来人不贸然闯进,它也不会上去咬别人,只是在警告,这是我的地盘,请不要擅自闯入。对门的大娘每次有剩饭都会倒给它,它看到大娘端着饭来会夹着尾巴相迎,如果没有端饭,那不好意思了,还是会挡在门口不让进,那样子让人苦笑不得。一次外甥来,旺财多次警告后,他依然无视警告强行进入,旺财上去就给了他一口,听到叫声大家赶紧跑出来,看到外甥裤子被咬个洞,但没有伤到皮肉,从次再没有人敢随便就闯进来。
旺财把我当家人,我也把旺财当成我的家人,每次有好吃的我都会留一份给旺财,它吃一口会用乌溜溜的黑眼睛看我一眼,然后再慢慢的吃,然后再抬头看看我,我有时会觉得旺财是有思想的,它懂得你为它做的一切。在阳光晴好的日子,有时它会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我也会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它看看我,我看看它,有时它站起来围着你转个圈,打个滚,如同家人一样的亲近。
父亲越来越老了,旺财也越来越老了,说是狗的10岁相当于人的50多岁,父亲和旺财都成为老人了。下午或者晚饭后,父亲会背着手在门口的街上散步,旺财也亦步亦趋的跟着,父亲走快它就走快,父亲走慢它就走慢,有时街上有蹒跚学步的小孩儿,看到它会拉住它毛茸茸的尾巴,伴随的是家人的惊叫,而旺财这时会停下来温和的看着孩子,却从没有狂叫或者咬孩子一口,原来它只是在守护自己的领地时才凶相毕露。
有时在家呆的时间长了,看到门开一条缝它就撒欢跑出去,父亲害怕过往的车辆会撞到它,看到旺财急急忙忙跑出去,就叫它:“回来!回来!”这时的旺财如同一个撒娇的孩子一样,你叫它两声,它在原地蹦哒两下,如果不再叫,他扭头再向门口的胡同深处跑两步,父亲又叫它,它停住试探的再向前挪两步,回头看一眼父亲,再挪两步再看一眼父亲,父亲喊:“回来吧!”它知道是一定要叫它回去,就恋恋不舍的小碎步跑回家,完全没有了刚出门时撒欢的样子。
旺财生过好几窝的孩子,算是一个高产的母亲,不过小狗都让父亲送人了,父亲老了不想养那么多的狗。一次看到旺财不停的往窝里衔草,大家一看旺财又生了两只小狗,如同老来得子一样,旺财非常疼爱自己的孩子,谁也不允许靠近窝边碰它的孩子,它看自己孩子的眼光也是那么慈善和温柔,小狗慢慢的长大出窝了,一黑一白很是调皮,无论两只小狗如何的折腾,在它身上打架,在它身上做游戏,旺财都一动不动的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次它在吃饭,小白狗跑过来吃奶,它立马停下来让小狗吃奶,等小狗会吃饭了,它每次都是让小狗吃完后自己再吃,让人唏嘘不已无论人和动物,母爱都是那么的伟大!
上次回家,看到旺财走路时一条腿一瘸一瘸的,父亲说可能是风湿病。父亲年龄大了,走路有时也会一瘸一瘸的。
岁月在一天一天的流失,日子在一天一天的更迭,唯有那只老狗天天陪伴着年老的父亲走过或风或雨或阳光或阴霾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