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从背上放下来,让她侧身扶着旁边的石块,在地上坐定。然后再一点点地挪到坝边,他轻轻将她的双腿放下,她整个身体瞬间感受到流水的凉意。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远处就是那片机场,可以看见长长的跑道。一架银色的飞机低空掠过他们的上空,向机场返航。
“那是什么飞机?”
“歼20,机身是夌形的,刚服役。”
“很帅。”
“之前还有歼十和空警500。有一次就贴着我的头顶飞过,那是离我最近的一次。”
“声音一定很感撼吧。”
“嗯。”
飞机轰鸣声渐渐被脚下湍急的水流吞没。
“我查了。”
“什么?”
“千佛塔一共有一千六百九十一尊佛。”
“不对,是一千六百十三。我数过的,数了很多遍。”
他突然大声说,
“其实我早就认识你。”
“是吗?”
“九九年,县里的中学在你们学校礼堂举办庆祝活动。”
“那年,澳门回归。”
“我们学校节目是大合唱《七子之歌》。节目是临时拼凑的。”
“是不是好几个学校的节目重了。”
“嗯,你们表演舞蹈,跳的是孔雀舞。你是领舞。”
她点点头。
“那时你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裙尾拖地,上面是绿色的孔雀羽毛。我记得那时时你的头发一直拖到了腰。周妈妈拿出照片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原来是有预谋......”
“也许是吧......”
他帮她驱赶身边的蚊虫。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低下头,点开手机的电筒,放在一边。那群细小的飞虫便凭借着趋光性聚集在亮光的周围。他点燃一支烟,抬起手,火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微风拂过,山峦上便布满了点点星火。他突然想起爷爷家门口那条长长的石子路,两侧是低矮的瓦房,缝隙里插种着柏树,天一黑。柏树便伸着颀长的枝叶在晚风里晃荡,月亮隐在灰蒙蒙的山峦背后,间杂着狗吠和此起彼伏的虫声,却生出最令人孤寂的清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