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院门外有块大石头,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它就在哪里了。只是那时候它是孤单的存在,直到我们几兄妹的出生,它才有了它存在的价值。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和妹妹喜欢爬在它的背上,望着远方大声呼喊,远方的山坳里以相同的声音回答着我们。傍晚时分,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上山的爸妈还没有回家,于是,我站在那块大石头上朝着爸妈出门的方向大喊着,直到听见妈妈的回应,或者嗓子嘶哑了,才肯罢休。童年的时候,那个石头就我们几兄妹的舞台。童年的时光。
白天爸妈上山了,我带着小妹守着家里唯一的财产——— 一头猪,等猪睡着了,那块石头就成我们的大床。童年的生活就是在上面睡觉,和小伙伴过家家,晚上坐在上面数星星,天黑了站在上面呼喊着妈妈,渐渐的,它变得光滑起来。现在每次回到家,都会坐在上面,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光。有时候感觉它像一个时光机器,看着它播放着儿时的自己,还有那些远去的伙伴。只是,现在它好像又恢复了它原来的模样。
小时候常听爸爸说“儿时一窝鸟,长大各自飞”。现在,家里几兄妹全出来了,剩下年迈的爸妈站在那个大石头上独自守望。那块石头老了,没有儿时的时候坚挺了。
每次回家,我都会在很远的地方大叫着妈妈,只要他们在家,他们二老都会蹒跚的跑到那块石头上,妈妈笑着对我说,回来了,然后我会说回来了,接着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爸爸依旧站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他脚下的石头也一样沉默着,沉默着,好像我回家他不高兴似的,只是当我再次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会说“鸟儿回来了!”然后在我耳边对我说很多很多的悄悄话。
因为石头旁边有一棵大树,所以热天的时候爸爸喜欢坐在那里抽着他的旱烟,然后跟坐在旁边的我说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那些故事太久远了,以至于我都不敢相信我也是一个听着故事长大的幸福孩子。
爸爸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妈,而我我也没见过外公外婆,记忆里只有模糊的爷爷的影子,还有记忆犹新的石头。那块石头见证了爸爸和妈妈的爱情,看着我出生,伴着我长大,陪着爸妈慢慢变老。那上面有爸爸的旱烟味,有妈妈那些年洒下的泪水和汗水,还有我和妹妹以及小伙伴们的笑声与哭声。
这块老石头,已经很老了。它见证了太多的欢声笑语,也看了太多的相聚离别。
至从兄妹几个长大离开家以后,爸妈为了热闹,养了许多的鸡、猫、狗,从此以后,那块石头也就换了伙伴。清晨是公鸡在上面唤醒在睡梦中的村民,白天是那只懒猫在上面呼呼大睡,晚上是大狗在上面护村安宁,石头好像从来没有孤单过,家里也依旧生命兴旺,只是再也没了那时的热闹笑声。
以前还没长大的时候,一家人吃饭是一大桌子吃得热火朝天,现在常听妈妈说:“你们不在家,我和你爸就随便吃点。”那块石头,有一边裂开了,另一边已经不见了。
那块石头是爸爸和妈妈结婚以后盖房子时留在哪儿的,爸爸说“站得高,望的远,等你们都长大了出去以后,我和你妈那时都老了,就天天坐在那石头上等你们回来。”这句话,爸爸已经说了大半辈子,也在那石头上眺望了半辈子,他没有走出过大山,他在等他的孩子,那块石头陪他一起等着,等着,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