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

文/安雪尘

我最怀念,爱得最深沉的还是那贫苦凋敝,毫无诗意的僻壤。

2017年10月6日  星期五  多云

时值中秋佳节,在外地的我也免不了佳节倍思亲。杭州的初秋还有些许炎热,空调还嗡嗡作响,两边的楼房满是空调外挂,各种密密匝匝的电线,还有五颜六色的衣服晾着,只有转角开得绚丽多姿的蔷薇给晦涩的空间增添了一抹生气。

“小苒,我们家的稻子收完了,今年收成挺好的,我和你爸买了好多东西过中秋,你离家远,过节就自己去买一些。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什么要跑那么远,要往大城市挤……”坐在没有烟火气的家里,小苒小心的对着电话一一应答着,思绪忍不住翻山越岭回到了故乡――座落在云南的村落。


那是一处小山村,远处有青青的山,近处是蜿蜒曲折的小路。晨风迟迟,竹林里,蜘蛛在叶隙间接网,初醒的叶尖上点点晶莹的清露,轻轻走过,总有一两个俏皮的趁机滚落到头发上;或者不小心跌碎在蛛网上,惹得蜘蛛火急火燎的前来查看,却只捕到一串露珠。

绕过竹丛,是成片成片的稻田,小春已经收割完毕,手脚麻利的坐田人已经插上了新稻。现在人们唯一的心愿便是:期盼娇弱的小秧苗快快吮吸大地的养分,待到秋天时结出大片大片的金黄。远山起伏着柔和的线条,如同温柔的母亲在守护着酣睡的婴儿,静静的守护着这片土地。

田埂上也不乏一些面孔黝黑,卷着裤腿,还荷着锄头,眼神混浊的老农在徘徊。他们对待庄稼的关心和照顾,就像是对自家孩子般,时时刻刻都牵肠挂肚,这样的心情总是能牵引他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踏在田埂上。捡一捡田里的石块;或是割一割田埂上茂盛的蔓草;或者巡一巡水田四周,最后蹲在一旁吧嗒一锅草烟,伴着烟草味静静的憧憬今秋该是怎样的丰收。看着长势喜人的秧苗,内心深处无比的慰藉,这种慰藉是金钱无法比拟的。

傍晚的薄网已撒开,远山一片黛青,渐起的风把云赶得四散,只剩一尾残霞。稻田边除了天空,飞鸟,孤立的电线杆外,弯曲的小路上挤满了成群的,欢快往家跑的牛羊,头羊的铃铛像是一曲动人的牧歌,久久回荡在山间田间。淘气的孩子总是就着这余晖尽情的在小路上跑来跑去抓蜻蜓;也有光着膀子的站在淤泥里抓泥鳅,小妹妹乖巧的给哥哥拎着水瓶,一群虫子热闹的在他们头顶盘旋,赶也赶不走。

远远近近的人家纷纷亮起了灯,一盏接一盏的,纵然田间阡陌错综复杂,但是每个归途的人永远都清楚的认得出家的方向。

脚边寒意渐起,我打了个寒颤,发现自己正光脚坐在地垫上。起身倒了杯温水捧在手心,忽而想起早些在家过年时,随口一句好冷,几分钟后父亲就端来暖暖的一盆炭火,心里愈发想家了。在携程定了张凌晨的票,这样天亮就可以见到父母了。

睡得昏昏沉沉之际,“小妹,小妹,你到了,快醒醒”,一个激灵坐起来,村头的水库蓝盈盈的呈现在眼前,咸咸的风拂过脸庞,给司机大叔付了车费,拎着包朝家走去,一路上叔伯婶子的问候和笑脸让我暖洋洋的,大步流星到家才发现门是锁的,失落的坐在门口,隔壁的阿婆笑着告诉我,母亲在菜地里,道了谢抬脚往菜地走。

晨光熹微中,瘦弱的母亲担着水小心的走向新栽的小苗,父亲比划着拿走一桶,接着又仔细的给每株浇上水,画面太和谐,我呆呆站着,有些不忍打扰。突然母亲惊喜的叫着“小苒,你这坏丫头怎么回来了”,父亲也意外的转过头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笑着答“想你们了,还想吃你们亲手种的小青菜”,顺手指了指旁边绿油油的菜。母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招呼父亲带我回家。


到家打开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父亲如数家珍的把家里的吃食拿出来,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从小就喜欢吃的,父亲说给我做喜欢吃的水煮鱼,我跟上父亲到厨房,被赶出来了,只好拿着点心倚在门上,和父母说话。

晚上,母亲坐在床上看我整理东西,抱怨大城市里人多,住房条件不好,离家又远,不方便照顾;可是拗不过我,说是那里机会多,上升空间大,待遇好;儿大不由娘,这是长大了就忘了娘,忘了家。听着有些戚戚然,放下衣物,跑过去轻轻拥住母亲,顺势往肩头一靠,柔声安慰道“我还是会回来的,比起大城市交通便利,前景开阔,但是我更爱我们这片穷乡僻壤,更爱我的父母亲人”。父亲也站在门口给我一串钥匙,说道“闺女,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辛苦,累了就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再回到杭州刚好是傍晚时分,橘色的夕阳,余晖匀匀的洒在四周,房东太太告诉我,衣服替我收回来挂在门口了,门口的月饼是她一道拿去的。突然的小确幸,我有点感动,对面楼又传来房东与房客为租房押金的谩骂声,我摇摇头,关上窗户,闭上眼。不论故乡多么贫苦凋敝,在我心里依然最怀念那片毫无诗意的僻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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