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她总是长吁短叹、文文弱弱,说话声音很轻柔。她个子高高,苗身材苗条,是姊妹几个中最漂亮的。
五姐经常带我去山上放羊,细雨蒙蒙,羊儿在旁边吃草,我依偎在姐姐身边,她给我讲故事,给我看远处的树林,指给我通向山外的崎岖的小路。
更多的时候,她会反复问我,我长得好不好看,我说好看,你头发那么长。她说,姐长得瞎死了,头发这么黄。我说,才不是呢,你个子又高、眼睛又大。姐姐就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总不承认自己长得好看,这也让我感到很无奈。
放羊的时候,姐姐很肯给我掏耳朵。我俩一人坐一块石头,我的头枕在她的膝盖上,她告诉我不能乱动。掏着掏着,姐姐激动起来,这么大一块,快把你的耳朵堵住了,她小心翼翼的,果然掏出一大块,搁在我的手心,让我观看。
姐姐告诉我,耳屎是不能吃的,一吃就会变成了哑巴,我牢牢的记住这句话,生怕一不小心,耳屎会跑到我的嘴里。
姐姐还带我去很远的山上捡杏核,她挎一个篮子,我们围着一棵杏树,一会姐姐就能捡好多。杏都从树上脱落,果肉大部分都已经坏掉了,偶尔捡到一个好的,姐姐就留给我吃。
夏天的时候,村子里蚊子特别多。蚊子一叮,我一挠,皮肤就破了,等一段时间,结出痂来,四姐好给我揭掉。我可不让,疼死了!但是她说不疼,我就半信半疑的靠近她,确实不疼,可能是直揭那些快要脱落的吧,但我真的很怕她给我揭痂。
除此之外,四姐的一切都是好的。她给我摘柿子,摘酸枣,还带我去小卖部买东西。
去小卖部,要顺着山下到坡底,再走二、三里的路,才能到达。其实还有其它的路,但这条路最近,也最陡峭,羊肠小道穿行在密密的树林中,一侧是很深的山谷,谷底流水潺潺。
那次,我俩又去买东西。山风吹来很凉爽、惬意,山底溪水哗哗作响。一会儿,就听见狼的叫声,声音很大,听的很真切,好像离得很近,我觉得很害怕,但不敢吭声。
三姐说,你看,沟底有只狼!我迅速的向沟底望了一下,但看到,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我的心跳得很快,狼会不会吃了我们?不会的,大白天,地里有人干活,狼不敢吃人。但我屏声凝气、再不敢说话。
前段时间,邻村有户人家,晚上在麦场睡觉。(那时农村条件差,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一到夏天,很多人在麦场纳凉,晚上就睡在那里。)等大人睡着以后,狼就把小孩拉跑了。大人醒来,一摸孩子,没摸到,赶紧去追。已经晚了,只找到了小孩的一只小红鞋。
我真害怕狼会突然冲上来,紧紧拉着五姐的手,我们很快下了山。山脚下,确实有很多人在地里干活,我松了一口气。
回来时,我坚持不再走那条路,但姐姐说,狼已经走了,真的再没听见狼叫,也没遇见狼。但我们还是加快了脚步,迅速上了山,回到家。
山里面有很多美妙时刻,太阳升起的时候,傍晚的晚霞,都美不胜收。
但最美的时刻是夏天暴风雨过后,所有的庄稼都喝饱了水,像一个饥渴的人,突然酒足饭饱,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夹杂着禾苗甜滋滋的草香,沁人心脾。
暴雨之后,村子里的一处山顶就成了天堂。那里有一个坑,坑定有很多撂疆石块,一下雨,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塘。
晚上,很多女孩就在那里洗澡。月明星稀,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女孩们在水里嬉戏打闹。五姐就带我去过一次,那种朦胧的记忆,总让我觉得,仿佛到了天上的瑶池。
下雨之后,到处都是水。房前的水洼,就成了我的洗脚池。姐姐把我的鞋脱了,抱起来,把我的双脚在水洼里一洗,晚上,就不用再洗脚了。一回到屋,我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记忆中,五姐总是长吁短叹。也许是她的这种性格,注定了她以后情感之路上的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