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刻意选择在六月二十六日驾车上大嶝岛,而十分巧合的是那天竟然还是周六,对于我来说,这确实是个吉祥的日子!遇六即顺,干什么都成。民间的吉祥说法,让我坚信自己和大嶝岛有缘份。
我住在儿子的家里,那里离大嶝岛不远。访问大嶝岛,不是出行计划之内的专程安排,只是临时起意。
我很早就听说过英雄三岛的故事,还多少知晓几位当年名气很大的海岛女民兵。对我这样一位开始上年纪的人来说,记忆中的情结却十分牢固,就像起伏不定的海浪,一遍遍由远及近重复不停地告诉我这里曾经是对台海防前线,有过十分惨烈的炮战,而且持续时间长达二十年之久。
汽车驶上进岛的跨海大桥,传来桥面伸缩缝和汽车轮胎磨擦的有节律的“咯噔”声,透过车窗玻璃观望海水缓缓涌动,能激发你无限的想象。刚才还在几乎密不透风的车流拥挤的道路上左避右让,紧张驾驶,转眼间路上的车辆开始明显减少,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原先挤压的道路空间被完全释放了出来,我心情也顿觉愉悦了许多。
我知道进岛出现的点滴变化都和这座唯一连接陆地的桥梁有关,也传给我岛域经济不发达和相对闭塞的信息。桥的两端是不同的风景,只有一水之隔,陆地上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却是海岛望尘莫及的。
于是,还在行进中的我已无法自拔陷进了浮想联翩的世界里。我身为外来人已经控制不了情绪的大起大落,不由自主地开始勾勒出大嶝岛的轮廓和模样,各种妄意猜测加想象挥之不去,充塞了我的整个头脑。
大嶝岛正在建现代化的新机场,高架道路像一条彩练沿海岛呈弧线延伸,围绕着大嶝岛周边兴工动料的基本建设工程正在进行,道上的主干道因施工需要动辄封堵变窄,错车经过时要格外谨慎驾驶。
我和大嶝岛的不结之缘除了来自碧海蓝天的无私馈赠之外,还源自于岛上一位名叫资一的土生土长的年轻人的眷顾。资一是儿子在南方打拼多年所交往的屈指可数的朋友之一。
初见资一时,他是蹲在英雄三岛战地园的门口等着我的到来。他起身走向我们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的局促,是直奔而来的动作。资一为我们讲起了当天的行程安排。廖廖数语,简洁干练,不拖泥带水。可以看出,他不善言辞,行事却有板有眼井井有条,他的面部表情时常处于思索状态。
听儿子说,收资一为徒弟是个例外。资一拜师心诚,尊师敬师的礼数,让儿子非常感动,以致于儿子告诉我资一的表现如同古时侯“程门立雪”的故事再版时,我心里笑了。他们俩人之间能有如此真诚地沟通,成为了难以舍弃的师徒关系,我为他们高兴,这对今后彼此事业的相互发展肯定会带来很大的帮助。
我认定儿子的这个徒弟为人处世应该属于上乘。站在易经学的角度去仔细端祥不曾谋面的陌生人,对我来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其实,没有儿子和资一这一对师徒之间的约定,我也是要上大嶝岛的,现在有了土著居民资一可以说对我的行程那自然是锦上添花。我前面说起过遇六而顺的话儿,六月二十六日再加一个星期六,我想,遇上资一那是上天作合,出行一定如意顺利!
资一引导我走进了英雄三岛战地观光园。
英雄三岛指的是大嶝岛、小嶝岛和角屿。三个岛之间相隔不远,在海上一字排列,面对不远处的大金门岛。一九五八年八月二十三日对金门开始实施炮击。据图片文字介绍,英雄三岛历经了炮战的洗礼,一度成为战场的废墟,十三点二平方千米的土地上,落不了二十余万发炮弹,平均每平方米就有一点五发炮弹爆炸。当时岛上残垣断壁,村庄被毁,生活艰辛,用水艰难,食品短缺,军事斗争却一直没有停止过,涌现出来了一大批民兵英雄模范人物,并受到了国家最高规格接见的礼遇。
我在这里看到了用于政治攻心战的世界上最大的军事广播喇叭,传声可达十千米。我还特意认真浏览了当年领袖人物亲自起草的广播稿,气势磅礴,有千钧之力,令敌人胆寒。伫立大喇叭前,面对海浪那边青山环抱的金门岛,播音员铿锵激昂的声音好像再次响起。刻录在时光里的声音对今天的我来说确实太遥远了,我想历史的回声是珍贵的记忆,更是催人奋进的精神食粮,这样的有声文物值得人一生拥有。
当年的钢筋混凝土防空洞修得结实牢固,四通八达的堑壕还保持着原样。我走在堑壕里,思绪穿越了时空,光影折射出炮火纷飞时的种种情景,身边有空气在扰动,我知道这是海风吹拂的缘故。曲曲弯弯长蛇似的堑壕里孤独走过我一人,我却能清晰听见更多地脚步声穿过堑壕冲向前沿阵地,我更愿意进入到当年军号嘹亮的队列之中去战斗!我被兵民为之奋斗的理想和信念所感化;我被守卫海防,用血肉之躯换来铜墙铁壁的大无畏精神所感动。我在灵魂深处默默地向他们致敬!
大榕树枝繁叶茂,根须裸露,如同一把大伞矗立在大嶝岛的前沿,估计庞大的树身上也能抠出来几块炮弹皮吧!资一和儿子师徒二人在大榕树下的石凳上坐着闲聊。他俩的话题肯定是现实而现代化的,掩藏在我心里的想法和对过往耿耿于怀的那份朴实的执着,他们是无法猜测到的。
当我了解到资一一家是岛上的拆迁户,得到了政府相应的补偿,而且房产加现金也有不菲的数额时,我为他高兴。并再三告诉他机场迁到大嶝岛必然会带来经济的大发展,大嶝岛很有前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好,这个话题让我一直说到了望潮酒楼的饭桌上。大嶝岛开始进入大规模开发阶段,其未来可期,买房投资无异是最佳时机。这可能和我多年从事金融工作对事物的敏感程度有关。
资一认真在听我说话,不时冲我点头。他扒着饭,没有再吱声。他的表情告诉我,他陷入了思索。
整整一天光景,资一热心地带着我走大嶝岛再上小嶝岛包括后来又去逛了岛上的台湾商品小镇。我知道他的辛苦付出和心血,都是为了丰富我的行程内容的。
我由衷地感谢资一,他是个值得信赖的有心人。 在相互告别的时候,我告诉他有机会还会再来大嶝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