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课室门口进来,缓缓的走上讲台,经过,然后走到最后一张桌,坐下。凌栗在他经过讲台时抬头瞄了一眼,就一眼,完全没有想太多,只感觉这人长得还不错,没了。
恰逢文理分班,凌栗得了老妈的光,以惨不忍睹的成绩进入文科尖二班,正好他也是靠关系一同进了文科尖二班。凌栗是刚好看到花名册才知道原来邵聪也跟凌栗同班,其实当初真的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简单的对这个人有些好奇。
一个不读书但还算安静的坏学生在班里确实算是常见的,他是常见里面的一个罢了,凌栗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她只知道在班主任训话的时候会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上课的时候会晃脑袋瞥一眼,回家的时候会偶尔的留意一些。然而看到的大多都是慵懒闲散的模样,不读书,不听课,上课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玩手机,简直是完美地符合了凌栗心目中不良少年的形象。
她们其实一点儿也不熟,虽然同在一个班,但从来都没有交谈过,凌栗也没觉着是喜欢还是什么的,毕竟当时的凌栗诗外貌协会的忠实会员,而他也符合凌栗的审美标准。
两周后,到了班级换座位的日子。恰巧,他刚好分在了我的前面,不过依旧是一个沉默寡言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的模样,期间凌栗他讲过的话甚至不足十句。
到了周末,凌栗一个人去网吧准备通宵上网。刚过深夜十二点不久,周末网吧里热闹得很,凌栗走在网吧的走廊里,直到走到网吧的转角处,看到了他正好朝着我的方向走来,就这样,他们不期而遇了,真是符合校园爱情小说里完美的开端。她们互相对视着,他眼里满满的都是惊诧,难以置信的模样溢满表面,问凌栗:“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栗很干脆诚实地回答道:“当然是来上网。”
停顿了两秒,没说太多,相视一笑,我们就毫无留恋地擦肩而过然后往不同方向走去。
果然进展速度快而且感人的故事只存在于小说之中,事实上很多感情的开端或变质都是从同学或朋友开始的,而彼时他们心中除了稍微讶异一些便也再没其他想法了吧。不是所有的女生都会认为这是奇妙的缘分然后开始怦然心动,也不是所有的男生都是那种会对女主角一见钟情继而冲动犯二地对对方做很多事情的。
晚读课,凌栗在整理今日不务正业时折的一堆玫瑰花和百合花,它们散乱在凌栗的桌子上,挡住了半个桌面。邻桌见凌栗桌上一堆花摆着,煞是好看,一直吵闹着让凌栗教他百合花的折法,凌栗被他吵闹的不耐烦,只得从桌旁抽出两张专门折东西的纸,一点一点地教,到最后凌栗的百合花成了型,他的惨不忍睹,凌栗无可奈何只能吐槽他没这个天赋,便不肯再浪费纸张教他。
凌栗偏回头重新整理这些纸花,邵聪回过头来手上递过一朵折的有模有样的百合花,轻声笑着问我:“是不是折成这个样子?”眼底透露着玩世不恭。
凌栗顿时眼睛放大,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他:“这是你折的?”
他的笑容似乎与生俱来,嘴角只翘起一边,看着痞痞的,却莫名地舒服。说道:“是啊,也挺容易的嘛。”
当时的凌栗,不知是被他的笑容迷惑了,还是太兴奋,竟然半点儿没有怀疑他说的话。凌栗兴奋地说:“你是刚才跟着我折的吗?好厉害啊,能折成这样。”接着拿着那朵百合花特显摆地跟邻桌说:”你看看人家,一下子就学会了,哪里像你,折的那么难看。”
凌黎将那朵百合花和我的那堆花放在一起,多么融洽,仿佛本该就是属于那一堆的,仿佛是凌栗折的。
以后聊天倒也多了些,无非是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有一次他终于想起来要问凌栗上次为什么这么晚独自一人去网吧,凌栗回答依旧是:“就因为周末无聊咯,我好像还蛮经常去的呢。”
他说:“一个人去不怕危险呐?”
凌栗满不在乎:“习惯了就好啦,我还真没觉得过呢。”
他依旧弯起半边嘴角笑笑道:“你真大胆。”
又是周末,正好是月头,是钱包里头满当当的日子,凌栗在家腐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穿戴整齐人模狗样的去外面找家饭店吃个饭,吃完正好带着圆滚滚的肚子顺便去逛个街买点零食什么的以此为借口消消食。经过楼下的蛋糕店,竟然看见他与他的同伴从蛋糕店旁边的网吧下来,准备骑摩托走人。彼时她们在学校也算成为了能讲两句话的关系,凌黎很自然而然地跟他打招呼,说很巧啊在这里干嘛啊之类的,然后笑笑便没说太多与他告别走人。
走了好一段路,凌栗一个人正东张西望的,一辆摩托车忽然停在凌栗前面拦住了去路,凌栗疑惑的抬头,看见他正从摩托车上下来,然后递上手机询问凌栗QQ号是什么,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凌栗莞尔一笑伸手拿起他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QQ号然后递还给了绍聪,他接上手机对她笑笑就与同伴走了。
这么巧,他们有了第二次偶遇,难不成这座小城真有这么小?平时也没觉着能跟其他同学来个偶遇啥的,难不成是因为其他人凌栗都不在乎,只因为是他,凌栗才格外留意和上心了些吗?但或许又不是这样,毕竟,他们的缘分,好像不止于此。凌栗暗暗想道。
体育课,老师宣布解散后,凌栗与两三个好友坐在凳子上一起玩扑克——斗地主,以此来度过这漫长又无所事事的课。如今正是夏季,蝉鸣声不间断地在四处响起,因着炎热,她们也不能去打篮球羽毛球这些,本来光是坐着都可能汗流浃背,更别提运动了。
他在班上属于独来独往的那类,平常下课会第一个走出教室去另一边的课室找朋友玩,那里的班级是文科差班,有很多体育生和不读书的学生,而他的朋友,更多的是这类的。所以现在上体育课其实他也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走过来凑热闹,看凌栗玩斗地主,恰好有个朋友不玩了,他便加入凌栗她们,一起围成三角形玩起了斗地主。
他们一起聊天一起玩,他输了后,凌栗和同伴都很大力地弹他的耳朵,然后看着他疼的眨眼耸肩的模样仰天大笑;凌栗输了,一直说着要报仇的他只是象征性轻轻地弹了下凌栗的耳朵。她们就这样闹着,极有兴致地玩着,一直到下课铃响。才意犹未尽地收起牌乖乖回课室上课。
这时光真好,只因为在这时光中的她们,只是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同学,彼此或许有些好感,但那隐约的朦胧都没有体现和变质,这是一段如玻璃般、纯粹的美好时光。
时间飞速转动,他们在吵吵闹闹嘻嘻哈哈中度过这段炎热的时光。自从加了他的QQ之后,凌栗和他在网上似乎成了十分熟稔的朋友,每天晚修回到家后、周末等闲暇时间,他们都在网上无所事事地聊着,东扯西扯。
期间他们在课室的互动也渐渐多了。课间凌栗和朋友在课室门口倚靠门栏乘凉聊天,上课铃响后她故意拉着朋友不让她进门,只为等他回课室,然后彼此打个招呼。
高考小长假时和朋友去寻找仙人湖,晒了一早上后来回到学校黑了两个度。早读课下课凌栗站在讲台边吹风扇,他起身准备出课室门,经过她身边时,与她对视两眼后说:“哇,你怎么黑了那么多。”凌栗气愤地说:“你才黑,气死了。”
早上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凌栗收拾好书包跟朋友们准备朝着饭堂出发。经过他的座位发现他在睡觉,还没睡醒,她恶作剧般大力地拍他的桌子,大声地说:“下课啦,还不起来。”他缓缓抬起头,她见他此副模样,大阔步领着朋友朝饭堂去。
之后换座位,他们已不是前后桌,隔得还有些距离。但是上课时,他会传纸条跟她借铅笔、橡皮擦、杂志、各种东西。凌栗想:你周围那么多人,为啥特地传纸条来跟我借呢?
晚修课打铃后,凌栗正与班长对峙着,班长拿了她的扇子不肯还她,她气恼地插着腰怒瞪班长。他从我身后经过,在她身后偷偷拔她刚能扎起的小马尾。她气恼地回头,看见他轻佻的眼神和上扬的嘴角,用一贯闲散慵懒的姿态站着,静静望着她。她愣了一下,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只得娇嗔一句,满心欢喜的跑回座位去了,脸上还带着莫名的红晕。
一件件小事如翠玉珠子串起来一般,连接成一串晶莹透亮的珠链;又如小球堆大球一般,滚着滚着,球就越来越大了。
暑假。
朋友们欢天喜地出门玩耍和回家颓废,凌栗也是颓废在家,偶尔参加户外运动,有几次跟随教练骑两三个小时单车去户外爬山或水库乘凉,在变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给他发自己脖子上黑白分明的那条项链,无奈地跟他抱怨:现在是越来越黑了。
他好笑地拍了自己白白的手的照片回她,把她气的更呛了。
他们一直保持聊天,生活中的细碎琐事都会与对方说,他去亲戚家会发语音让表弟喊她姐姐。她逛个超市会跟他说今天有个婆婆当着孙子的面叫我阿姨。
彼此就像对方的精神伴侣一样畅所欲言。
第三次偶遇,就这样悄然而至了。这是一个充满神奇惊讶的偶遇,在凌栗的印象中堪称是她十六岁以来第一次有过的如偶像剧般场景。其中主角竟然是自己,多么不可思议。
这天下午,他刚好说要请她吃东西,她心心念念着这顿饭,所以当时没有吃东西。而恰好她接了份发传单的兼职,急急忙忙的她找了好几个小伙伴出来一起干活。
她们到了城西主街道旁的好几条分岔道里发传单,因为要集中精力干活的缘故,她就发了条语音跟他说:“等会儿再聊,我发传单。”语气是那种很软很软的、带着撒娇调皮意味儿的。然后收起手机把这事先放一边。
她到了一天分岔道里发传单,城西的岔道里边都是民用住宅,独门独栋的,因为是晚上的缘故,到了岔道里乌漆抹黑的几乎没有灯光,伙伴们都是在往住宅门下面塞传单,一塞就是好几张。
她跟着小伙伴们走进一条小巷,她们都各自分工,她刚走几步路,对面一栋楼的门毫无预警地开了。抬起头瞥了一眼,看见一个人悠哉悠哉地走出来,慵懒的表情让她感到熟悉,她回过头仔细一看,就看见了他。
看见他的第一眼,有辆货车突然从凌栗侧边亮起灯准备发动,她在光亮中退后几步,容那辆货车从她面前慢慢地开走,也慢慢地露出他的身影。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她。凌栗轻轻地笑了,手里捧着传单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就这样,他在她眼前登场了。她心中充满欢喜,但还是尽力掩盖下来,微笑着问他:“你怎么在这?这是你家?”
他看上去清爽闲适,颇有种怡然自得的感觉,轻轻微笑着,对她说:“不是,这是我朋友家。”
说到这时,他的朋友刚好走了出来,凌栗心里紧张不知讲些什么,慌乱的塞了好多传单给他们,边塞边说:“来来,给你们,多拿点啊,当帮我了。”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接过她塞在他手上的的传单。她塞完就说要跟朋友走了还得继续发传单呢。
他点头说:“好,记得小心一点。”
她胡乱应了后就落荒而逃了。掩饰住心中的怦然心动和激动,幸亏是夜晚,周遭只有几盏黄色的路灯映照着,没人发现红了脸的她。
凌黎压抑着心中的欢喜,与伙伴们继续往其他街道发传单。在她发了好几条街道到大马路上之时,接到了她的电话,说是给她带了我跟你提的很想去吃那家面馆的面,问她此刻在哪里,送过来给我。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买了,女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开口想要什么,其实并没真的以为能够得到,对方要是听进去了并且给实现了,就会欣喜若狂,反之顶多有些小失落罢了。
她说了我的位置后电话就挂断了,正好凌栗走的脚有些累了,便与朋友坐在旁边阶梯上等他过来,心里甜滋滋,想沾了蜜糖一般。
不知不觉暑假就过去了,新的学期新的教室,他们也荣升为高二生了,成为了学院里的老油条,有了一群学弟学妹们,同时上头还有堪称大哥大姐头的高三学姐学长。
开学发生的第一件事,是他转科了,从一名被政史地包围的学渣转而变为被物理化充斥的学渣。凌黎心中自然有掩饰不住的遗憾,不能经常见到他了,虽然在网上还是有聊天。
中秋。
凌黎和一群朋友兴高采烈地聚在文化广场,广场里人声鼎沸,嘈嘈杂杂的声音不绝入耳,都在兴奋地看灯饰,一群人在草地里手忙脚乱地研究怎么放孔明灯,几乎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几个荧光棒,游乐园附近围满了人,在周遭的笑声中依稀能听见从海盗船上传来的尖叫声,到处都渲染着浓厚的中秋气氛。
凌黎和一堆朋友买了整整一盒荧光棒,双手、脖颈都必须带着这荧光棒,正在草丛边缘兴奋地商量着接下来要玩些什么。
忽然耳边有呼吸声传来,紧接着是一句:“嘿。”
凌黎惊吓地小退半步,下意识回头张望,却只望见一个走出几步远的背影,快要与人群融为一体,变成背景一般,徒留她眼神定定地望着那背影,忽略人来人往的背景。几秒后,他回头用那半弯的嘴角对她笑了一下,四周五颜六色张灯结彩顿时失色,那明眸透亮的微笑成为她眼中的绝色。愣了一秒后,她亦回之。
算是第四次偶遇了吧,他们两个。怪凌栗算的太仔细了吗?
冬至过后,日子一天天冷下来,盖着厚厚的被子,双脚依旧是冰冷的,使劲搓也暖和不起来。
因着周末,便偷得浮生半日闲般的晚睡了,大概一点多,她转发一条说说后刚准备睡觉,发现他还没睡,她来了兴致,发信息给他,顺理成章地聊起了天。
他说明天要去泡温泉,她说附近有温泉么?
东扯西扯的。
她问跟谁去,他说跟朋友,单身狗是这样的了。
她笑他,这么久都找不到女朋友。
他说,不如你做我女朋友吧。
凌栗心乱如麻,一方面不确定自己的心,一方面认为ta不是他喜欢的类型。顾虑太多,无法拿定主意,所以脑子空白,不知作何言语。故事如果太顺理成章了,不就不好看了吗?
她说,可是你又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