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骗的何香

1.

今天我要写的故事主人公,是一名叫何香的姑娘,她长得白白净净,温柔而善良。

何香出生在一个依山环水的地方,她的家乡有一尘不染,带着露珠和青草气息的清新空气;有山林间飞翔云集的鸟儿欢唱;有晨间雾霭云烟的缭绕;有烟雨蒙蒙中炊烟袅袅的村庄。

何香出生在那杏花落,桃花开的春天。她妈说她那粉红的小脸儿,就像桃花样粉嫩粉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有女何香,粉嫩人俏佳。

从小学习成绩优秀的何香,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懂事的何香,常常赢来家人和周围人的夸奖。她在这山野田园经风沐雨中渐渐长大,她的心灵似山泉般纯净而善良。

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的何香,去县城参观养鸡场,回家后让爸爸买了几十只鸡在院里围起来养。

可是因为她没有真正的技术,鸡陆陆续续发鸡瘟死去。她又想买些鸡在山上放养,但是理想终归是理想,没有家人的支持,她最终放弃。

她在煮猪菜的时候,收听着收音机里《山月不知心中事》,勾起了她的理想,她的向往;她在《人生》里听着巧珍和高家林的爱情,朦胧中勾起了她对爱情的渴望。

后来因为和母亲的矛盾,无法在家待下去的何香,经人介绍,随便找个在城里打工的外地农村青年就结婚了。离家千里迢迢的丈夫一贫如洗 ,他们领了一张结婚证,连婚礼也没举办,就和那男人开始了艰难人生。

新婚虽贫寒却很甜蜜。

何香的丈夫有门手艺,人品忠厚。年轻的他们感情和美,虽贫穷但两情相悦 ,彼此体贴。

然而,贫贱夫妻百事哀。

何香怀孕了。当她回到娘家,母亲看着女儿仍然穿着当姑娘时的那件儿绿衣裳,她流泪了,她给了女儿两百块钱,让她买衣裳。那时的两百元,至少相当于现在的两千元。

女儿一岁,何香将女儿送给母亲照看。她只身前往深圳打工。

2.

何香的妹妹也在深圳打工。

何香找到一个中介公司,中介公司看起来装修还很正规。那中介公司的老板是位年轻的川妹子,有几分姿色,披散的长发很有气质。

何香交了三十元的中介费,川妹子当时就领着她,来到她老板家,安排何香在那里做饭。那里有一胖一瘦两个老板。

妹妹来找何香,姊妹俩在异地他乡见面,是多么开心。妹妹把自己辛苦打工攒的一千六百元放在何香这里保管。那时在工厂打工,一月也就三四百元钱 ,在内地只有一百元。妹妹平时从不浪费,她的钱攒了几个月,那是她的辛苦钱。

何香工作清闲,月薪三百元,因为刚来深圳,她不了解外面的情况,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只想尽快找份工作安定下来,她很知足。平时老板不在家,她主要做两顿饭,房间也很好打扫。她没事就可以从超大屏幕的彩电里看看电视剧,那时她家只有一台十几寸的黑白电视。

胖胖的老板是广东人,人很好,平时说广东味儿的普通话,很温和;瘦高的老板是上海人,风度翩翩。有时晚上,那川妹子就过来和老板同居一室,何香以为她是老板太太。

何香只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二十六岁的何香还很年轻,穿一身黄色的套裙,上衣扎进裙子里 ,白色的低跟皮鞋,长发编起辫子高高地挽起来。她的皮肤还是那样的雪白,她的眼神始终是那样的善良而单纯。

有一天,胖老板不在家,川妹子来了,不知何故她跟瘦老板吵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就是个东西?谁不知道你的底细。”瘦老板轻蔑地说。

后来私下里,川妹子单独跟何香说:“他是什么老板?其实他是被我老公聘请的职业经理人而已,一月给他五千块钱。”

“是吗?我以为他也是老板呢!”何香吃惊地说。五千块相当于普通打工者一年的工资呢。

“他俩是朋友,我老公做工程,从上海请他来做管理。”川妹子走时叮嘱何香:“如果有人问我来过没,你就说我从来没来过。”她对何香很好。

“好的。”单纯的何香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川妹子走了,上海老板跟何香聊天,关心地问她的家乡和家庭,然后,话题转到川妹子:“你知道吗?其实川妹子哪里是老板的老婆,她只是老板的情人而已,为了钱。”

何香明白了,她静静地听着这复杂的人际关系。

后来有一天,两个老板和川妹子都在家,家里来了一位带着小孩的年轻女性,模样很温柔,一口广东味儿的普通话。小男孩儿三岁左右,虎头虎脑,长得很像胖老板。那位年轻的妈妈一望而知,她才是真正的老板太大。她那份娴静温柔和优雅,是多年的修养带来的骨子里的淡定和从容。

也许她发现了丈夫的秘密,但她并没有像泼妇一样歇斯底里大吵大闹。她温和地看看何香,何香平静地说她是应聘来做饭的。她又看了看那个川妹子,川妹子说她是从公司来找老板谈事的。但何香从她掩饰的神态里看出了一丝慌乱。也许这就是做贼心虚吧。

而老板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年轻女性一直拉着孩子的小手,孩子默默无声。


3.

何香不想在这里做了,她想出去找一份工厂的工作。

于是,一天下午,没事儿的何香就坐车到平湖,她想看看有什么更好的工作。

那天天气很好。透过中巴车窗 ,她看见一路连绵起伏的山峦被砍削,露出红色的土地。极目所见,到处是挖掘机和巨大的水泥管。建设中的工地尘土飞扬,阳光炙烤着大地,地面晒得发白。

一路颠簸,终于来到平湖。

她站在那里,见远处路边有几处厂房。一座漂亮的小楼院墙上,贴着棕黄色的琉璃瓦,一丛丛红色的三角梅爬满围墙。好漂亮的花呀!何香第一次见这种花,那时她还不知道花的名字,因为在她老家没有这种花。

将来我也在老家盖座这样的小院儿,贴上光滑的琉璃瓦,栽上这种漂亮的花。何香情不自禁地想着,憧憬着未来。

世间并不都是美好。在美好的表象掩藏下,又有多少肮脏和欺骗?坏人和骗子不像过去的电影一样写在脸上。何香骨子里的单纯和善良,遇事不会深度思考,让她因轻信而上当受骗。

正在何香沉思时,一位骑车青年从她身边路过,何香向他打听一个工厂的地址,青年停下车,告诉了她地方。何香从他口里听出乡音,问他是哪里人,双方交流果然是老乡。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送邮件一会儿就返回,我带你去。”那青年听说是老乡,热情地说。

“好的,谢谢。”

何香站在那儿等了几分钟,正准备往工厂方向走去,这时,两个戴着头巾,黑不溜秋的中年农村妇女,从她身边走过。

“小妹,你知道平湖电子厂怎么走吗?”一个妇女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刚到这儿。”

于是那俩妇女走到何香跟前,抖出一个包袱:“小妹,我们是在工地上跟男人一起干活儿,男人在工地挖出来的,你看。”她俩凑到何香跟前,抖出了两根黄灿灿的金条。

“你们给我看这个干什么?”何香不解地问。

“是这样的小妹,我们现在想回家,没有路费了,想把这个换成钱,然后回家。我们家在甘肃离这儿很远。”两个妇女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何香结婚丈夫没给她买任何首饰,她从没戴过金首饰,更没有见过金砖金条这些东西。那俩妇女把两根金条递到她手里让她看。她仔细看着上面刻的繁体字:“乾隆金条”字样。何香的心动了。

读者看到这里一定替何香着急,怎么这么傻呀!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傻瓜!你上当受骗啦!

“这两根金条只卖两千块钱,因为我们急着回家。小妹,你就买了吧。”两个妇女继续说着。

“我现在身上没钱。”

“没事儿,我们可以跟你去拿。”两个妇女继续说道。

何香的心又动了,看着金条像真的呢!

就这样鬼使神差,何香没有等待那个老乡,她带着这俩妇女,坐车回到她工作的地方,把妹妹刚刚给她的一千六百元拿给了那两个妇女,买回了那两根“金条”。

过了几天,妹妹来找她,她跟妹妹讲了这件事,还很高兴。妹妹听后心里一沉:“这肯定是假的。”但妹妹并没有表现很失望,很心痛,反而安慰她:“说不定是真的呢。”妹妹离开后,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金店。

“你是在外面买的吧,这是假的 ,不信你看。”金店工作人员拿出酒精点燃,把那两条假金砖放上去燃烧,有道是真金不怕烈火炼,一会儿那假金砖变黑了。何香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何香心里万分难受。她难受的是自己头脑简单,就这样轻易受骗。被骗走的钱如果是自己的还好一点,可它是妹妹辛辛苦苦积攒几个月挣来的。她心里万分的愧疚,始终觉得亏欠妹妹。妹妹后来还反复劝她:“姐,折财免灾,吃一堑长一智,权当买个教训,以后注意就行了。”

这件事过去二十四年了,这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深圳。

何香心里始终有一个结,她痛感自己太傻!更让她痛心的是,老公因这件事认定她是真正的傻子和白痴!有时候她想,冥冥中那个男青年是不是她的贵人?如果跟着他去找工厂,也许就没有这回事了。

当她丈夫知道了这件事,一味地指责她,隔一段儿遇到她做错什么事,就要提起这件事;每隔一段儿又要提起这件陈年往事。然后把所有的陈谷子烂芝麻统统地抖落出来,像念经一样,又要从头到尾念一遍。

多少年过去,何香已打开心结,让往事随风。

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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