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时间:2017年3月10日-11日
一个被打碎的故事,两个被打碎的灵魂 —— 东野圭吾《白夜行》
一直以来奉行读完一本书必须写一篇读后感,这样才算是真正的阅读。已经很多年了,没有一本可以让我一口气读完的作品,这是我第一次阅读东野圭吾的作品,尽管知道他的名字已经很多年了。我很庆幸自己第一次读东野的作品是《白夜行》,小说将无望却坚守的凄凉爱情和执著而缜密的冷静推理完美结合,让我深陷其中,即使自己在半夜醒来,脑海中也依然清晰的呈现无数个文字中的镜头,深深震撼。以至于查找所有有关《白夜行》的电影电视剧书评,包括购买东野的全部作品等等。
小说以日本泡沫经济时期为背景,尽管我并不熟知当时的环境背景。但小说开始时的案发地是一座废弃的烂尾楼,这正让人联想起当时日本经济的衰落和萧条。泡沫经济的破灭,大批企业倒闭,致使失业率骤增,从而出现一大片失业者,家庭背负巨额债务。为了生存、为了"安全感",金钱成为凌驾于亲情、友情、爱情等人与人之间最宝贵情感之上的东西,人性在金钱的追逐中迷失,个人本位主义、社会无罪感等大行其道,因此出现了雪穗的母亲不惜将自己的女儿送入恶魔的胯下以赚取生活费的真实现象。当泡沫经济压得人喘不过气时,日本又相继发生了阪神大地震和沙林毒气杀人等重大自然灾害和社会事件。日本社会学家普遍认为,这从根本上改变了日本民众,特别是年轻一代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日本安全神话"从此破灭,日本人普遍感到了对个人、亲友的安全上的威胁,社会秩序隐藏下的精神道德危机显现出来,小说中刻画的桐原弥生子,就是那个时代某些迷恋物质、不负责任的女性典型。唐泽雪穗刻意习得的优雅与高贵,也有一种畸形的虚荣心。桐原高中时期做起拉皮条的生意,也反映了当时许多日本中产家庭已婚妇女心灵空虚的状态。日本社会产生了影响范围更广、更深刻的'信任危机',并迅速波及各个领域"。雪穗和亮司爱情悲剧的源头是家庭的冷漠、社会的冷酷导致的人性扭曲,是雪穗和亮司儿时的不幸让"恨"的种子在心中滋长,结出"恶"的花朵并不断蔓延而不可遏制。
故事从一个中年男性一一一当铺老板桐原洋介被杀于烂尾楼开始。作者采用的是时间上由前而后的故事叙述顺序,但这种顺序却被作者运用分章的手法人为地打断了,作者通过巧妙的视角切换完成真个个故事情节。随着时间的推移,形象变得愈加清晰,故事也逐渐走向高潮。这种时间的安排任务的切换到最后故事随着男主人公的死亡而突然结束,这种戛然而止的突兀感,以及由此男女主人公终未会面的故事情节,让我深深感到意外,使得在阅读过程中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
在这部小说中,一些巧妙而又精巧的细节,同样也深深吸引着我。比如在作品开始部分,设置了"尸体皮带异常"的伏笔,与小说结尾"因恋童癖玷污雪穗"相呼应。它们一个在开头,一个在结尾,表象与现实相差了20年,时空断层却能让人宛若"一语惊醒梦中人"之感;比如乍看之下,第一章的结尾也许还不能判断西本文代是否死亡,而在紧接着的下一章,却出现了一位"唐泽雪穗",与前文的"西本雪穗"有种微妙的契合,作者淡淡地提到"收养"一事,暗示西本太太已死;比如警官笹垣多次形容他们的关系是“枪虾和虾虎鱼”,小说中的多处情节对此进行了衬托,一边是亮司借用友彦放在钱包里的验孕棒,另一边雪穗利用验孕棒成功嫁给了高官诚,一边雪穗只赚不亏且交易金额巨大的炒股生意,另一边亮司电脑技术高超进入黑客系统多次;再比如美奈子死亡之前曾假扮女人去银行取出2000万元,而假扮的道具正是亮司所赠,逃亡的宾馆同样是亮司所安排,遭受暗杀同样也体现了亮司的残忍和冷漠,而雪穗炒股的金额就刚刚好是2000万;再比如.......
这部小说的世界其实是一个二元的结构,一边是罪,一边是爱;一边是黑,一边是白;一边是正,一边是邪;一边是显,一边是隐。东野圭吾总是用反讽法去将上述的二元结构颠倒过来,表面上纯洁美丽的雪穗是罪恶的,她黑暗的童年阴影无法去除,所以生命中没有太阳。桐原亮司表面上是神秘而且阴暗的,但他承受了父亲罪行的后果,为雪穗不惜一切,他代替了太阳,成为雪穗的亮光,她便可以在白夜中行走。就好比书中所写“雪穗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亮司则至今仍在黑暗的通风管中徘徊”。
小说最后,案件谜底渐渐揭晓,而直到最后一页,小说真正的主题才到达沸点。小说最后一句写道:"只见雪穗正沿扶梯上楼,背影犹如白色的幽灵。她一次都没有回头。桐原亮司的无悔付出,已经到了"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地步,就连雪穗的绝情,也在计划当中。然而这两个双手沾满罪恶的人,却是一对互相依靠的苦难的灵魂。男女主角最大的愿望,就是手牵手在阳光下散步,然而这对于他们却是永远无法企及的奢望。他们只能在用彼此的光亮照耀下的黑夜艰难前行,为了生存,他们付出了无法偿还的代价。
纵向来看,整个小说刻意保留了明确的时代感,甚至用当时一些知名的新闻报道来暗示时代背景,包括日本的教育体系,也在对主人公从小学到大学经历的描绘中展现出来。横向来看,小说对于人物的刻画,也堪称八九十年代日本浮世绘,最开始进入小说的是底层民众,如当铺老板、面店女工,还特别描绘了当时因为日用品涨价出现的超市哄抢局面。小说中段开始出现中产阶级,茶道老师唐泽礼子、世家子弟筱冢一成、私人侦探今枝直巳、普通公司中层高宫诚等人就是这个阶层的代表;到了后半部分,随着唐泽雪穗的生活逐渐变化,她嫁给了世家子弟筱冢康晴,自己也开了服装店,小说中又出现了上流社会的生活场景。桐原从此时起开始介人计算机领域,靠盗版游戏发家,到后来参与的一系列"盗窃"的手段,侧面反映了计算机时代的逐步到来,以及银行电子系统的发展和完善。时代的发展紧紧地牵引着人物的命运,警官笹垣也在书中感叹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假如十九年前就有那么先进的技术,案件不至于拖到如今。
《白夜行》中的两位主人公那种始终向上的坚强斗志与不懈努力,其实是在不断向下的堕落中完成的。虽然他们都无比强悍地地扫清一个个障碍,成就自己的梦想,但是为此而身负的罪孽却早已万劫不复。它在提醒读者思考:一味追求高速发展到了丧失理智的程度,一定会有悲剧发生。到底是亮司为了父亲的赎罪而一直默默守护雪穗,还是雪穗为了一味的多去而利用亮司?看似彼此相爱,却总是无法在白日中牵手,即便付出那么多人的生命,也依然不能在一起。失去了代替阳光的亮司,雪穗此后只能一个人在这白夜中前行,犹如幽灵一般,正如小说最后一句写道:"只见雪穗正沿扶梯上楼,背影犹如白色的幽灵。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真的是一个被打碎的故事,两个被打碎的灵魂......
最后提出一些问题:正道作为雪穗的家教老师出现,中间很大的作用是与雪穗的养母唐泽的家常道出雪穗被收养的经过,以及雪穗偷取软件给亮司,那么他后来调查雪穗被雪穗发现,他的结局又如何呢?
欢迎各位同样爱好《白夜行》的小伙伴的指教和探讨。
经 典 回 味: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一天中,太阳会升起,同时还会落下。人生也一样,有白天和黑夜,只是不会像太阳那样,有定时的日出和日落。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人害怕的,就是本来一直存在的太阳落下不再升起,也就是非常害怕原本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
“一边是罪,一边是爱。
一边是黑,一边是白。
一边是正,一边是邪。
一边是显,一边是隐。
表面上纯洁美丽的雪穗是罪恶的,她黑暗的童年阴影无法去除,所以生命中没有太阳。桐原亮司表面上是神秘而且阴暗的,但他承受了父亲罪行的后果,为雪穗不惜一切,他代替了太阳,成为雪穗的亮光,她便可以在白夜中行走。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样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这份亮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
我从来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所谓白夜,是被剥夺的夜晚,还是被赐予的白昼,将夜晚伪装成白昼的太阳,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恶意呢?我一直在思考这些,总之我已经厌倦继续走在这分不清白昼和夜晚的世界,我想走在白昼的街上。我的人生,就像是活在白夜中。结束吧,所有这一切为了你,也为了我。”
“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并不代表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