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最大的老李明明尿检呈阳性,最后却连行政拘留都没有,就轻松地走出来,而从来不沾毒的阿梅,竟然涉嫌刑事犯罪。别说贩毒,就是说她吸毒,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因为她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呀。除了在无聊时偶尔会吸上一支薄菏味的摩尔烟外,连酒都不敢喝,一沾酒精就会皮肤过敏。即使她真的吸毒,也肯定是出于好奇,或是受人诱惑。我们虽然没有朝夕相处,但我认识她也有七八年了,深知她为人善良,平时也颇为仗义。尽管她对金钱的追逐很直接,那也是人之常情。试问这世俗的人世间,哪个不看重金钱呢!
会不会是有生意场上的人,故意设套陷害于她呢?我不由想起阿梅前天告诉我的两件事来。
第一件事是,今年秋天,她通过南方一做工程的朋友介绍,称鲁北市有一政府工程,可以通过地方某官员的关系,分一部分给她做。在这之前,阿梅除了四处打工,在南方开过超市,在广州做了好几年服装零售和批发,从来没有涉足过工程,但她听说做工程利润很高,加上有官员做靠山,自然禁不住诱惑,最后带着多年积蓄,兴冲冲地抵达鲁北市考察。她看到合伙人的工程正进行得热火朝天,对此深信不疑,不但将自己多年积蓄投了进去,还借了朋友几十万元。
另外一件事,就是她和老李的关系。她是在那宗绿化工程正式开工不久,参加本地一名施工经理女儿生日宴会时,在酒桌上认识老李的。看到阿梅肤色白皙,美貌如花,他自然主动搭讪。当他获知阿梅也姓李后,马上就以自家人自居,认她做了妹妹,还当众派了一个大红包给她。举目无亲的阿梅,正好也需要认识能帮助自己的人,也就顺水推舟地认他做了大哥。没想到,老李还是很认真的,第二天就请她到家做客,还介绍认识了他二婚的妻子及儿子。从此后,老李经常出入阿梅办公的宾馆,常拉她出外应酬。老李下海做工程的同时,还帮助妻子成立了一家婚庆公司,虽没发大财,但在这小城有房有车,小日子也算过得去。阿梅还告诉我,老李一直希望她能从妹妹变成情人,但都被她严词拒绝。不过,后来老李不但没有为难她,反而对她更好了,平时需要用车什么的,他总是亲自驾驶。比如,此次她去淮北接我,也是老李主动前往的。
阿梅虽然时年二十八岁,算是大龄未婚女了,但在我眼中,她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女人,除了性子耿直,办事火辣辣,其实有时幼稚得像个孩子。人在商场,自然有各种竞争,更有这样那样的利益冲突,自然会得罪一些人。退而言之,单凭其漂亮的外表,就常有不少心怀鬼胎的男人想占她的便宜,而她又不可能轻易就范,肯定也会得罪某些人。如此一来,有人因为嫉恨而设计陷害她,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么,又是谁会如此陷害一个外地弱女子呢?难道此事与老李有关?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京郊自家那二居室时,恰逢王佳出差去外地了。难得一人独自安静,省得不好的夫妻关系令我们这对痴男怨女总是大眼瞪小眼的。我洗漱完毕,已经是凌晨一时许了。其时,北京离正常开通暖气的时间还有一周,而室外早已经是零下三四摄氏度了。严寒像小虫般从窗户的缝隙间直往里钻,即使是盖上厚厚的棉被,依然很冷。这一个夜晚,我自然又没有睡好,梦里全是如何拯救阿梅的镜头。
我绞尽脑汁地寻找山东方面的关系,最后还是在手机通讯录上翻出几位山东的朋友。虽然平时很少联系,但我还是病急乱投医。他们一听说是这种案子,都以各种借口支吾而过。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济南市某派出所刘所长给我回了电话。他称其警校的一位战友正好在鲁北市公安局政治处,打听到确切的消息是:李舒梅的确是刑事拘留,而非行政拘留,但刑拘的罪名并非贩毒,而是涉嫌“容留他人吸毒罪”。热心快肠的刘所长还告诉我:据目前警方所掌握的情况,阿梅的确借了两万元现金给小B,他用这笔钱从南方贩了一批毒品运到鲁北,牟取暴利。事发后,他们一口咬定阿梅也参加了吸毒,是他们的同伙。不过,目前警方没有证据证明她参与了贩毒。他提醒我,依法律规定,可以通过李舒梅的直系亲属委托授权,找律师尽快介入,既可问明情况,亦可想法取保候审。
按法律规定,刑事拘留的嫌疑人,只有代理律师才能有权探视。但委托授权人也只能是嫌疑人的直系亲属。如果我和阿梅有结婚证,当然一切好办,但我和她只不过是情侣。眼下,当务之急是能尽快找到她的家人委托授权后,我才能帮忙找律师去看守所,探听到案情真相。可我从未去过她家,只知道她家在安徽,除了父母亲外,还有四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她弟弟我倒是见过一次,但那早是几年前在南方的事了。我真后悔当时为何没有留下她家里的联系电话。
我急得将采访包里的东西都倒在沙发上。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诸如记录本、书刊、名片及U盘等物件中,一张折叠好的A4纸陡然吸引了我。我打开一看,不由高兴起来:这正是阿梅那天送给我看的一份工程合同。那是我刚入住淮北市某大酒店的当晚,阿梅拿出这份合作协议,请求我帮着参考。记得当时我尚未来得及看完,老周就过来喊我们吃晚饭了,我就随手塞在提包里。与工程有关的其他材料和附加合同,我随身带着,那上面就好像有阿梅的身份证复印件。
我赶紧翻开箱子,找到了那叠材料,果然翻出了她的身份证复印件。上面显示有详细家庭住址,是淮南市某乡某村。早听她说过,她现在的户口所在地是外婆家的。因为听说要修铁路,那一片的老房子很可能要拆迁,她就将户口迁过去,以便将来拆迁时能多捞些经济补偿。尽管我知道她根本不住那里,但我还是通过查询台,找到了辖地派出所的电话。对方一个悦耳的女音回答,那里都是拆迁村,根本不可能找到人。再说,上面显示只有李舒梅一个人的户头,是独户,无法联系到别人。我不死心,请求道:可否想法联系到村委会,再让村委会帮助找找其家人?对方嘟嚷道:我们这贫困乡村可比不了城区,根本无法找到人。再说,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了,剩下的老弱病残有电灯就不错了,哪还有电话呢?
惟一的线索到此又戛然而止。
我又潜回家,继续翻找以前的旧名片夹和通讯录,无意间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看到了王佳出差前留给我的半页短信,以及一份早就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从上面那布满一层灰尘的迹象上看,她写完这东西已有好几天时间了。看出她早就铁了心要与我离婚了。虽然早在一年前,我就睡到了小书房里,开始了正式的分居生活。但此时,陡然看到这份离婚协议,还是令我有些五味杂陈。其实,王佳是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女人,就是小姐脾气太过,性情急燥,动不动就斗狠,十足的湘妹子性格。我虽然没在报社混了,但以前毕竟积累了些名气,常去外开会或参加活动,很少在家待;她呢,依然留恋那份财经记者工作,在北京时,总是朝九晚五;一旦出差,总是十天半月,这样一来,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感情更淡了。好在我们婚后这两年一直没有孩子,除了共同购买了这套六十多平方米的小二居外,可谓一无所有。
说起来,我们小夫妻之间真正出现危机,还主要缘于阿梅。因为生意的事,阿梅经常电话问这问那,末了,总会丢下一两句肉麻的话,诸如“我想你了哥”,或是“妹妹一直想着哥哥呀”。要命的是,她知道我白天工作忙碌,总爱在晚上或临睡前打来电话。为了表白思想干净,我每次都是当着王佳的面接听,但偏偏是她听了这些后,心里特别不爽。后来,只要阿梅一来电话,我马上找借口躲到一边去接,王佳也会竖起双耳偷听,仿佛我们之间真的在偷情似的。老天作证,我和阿梅虽然认识好几年了,我也承认我曾对她想入非非,但那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更令王佳生气的是,有一天夜里,我正在洗澡,撂在一边的手机响个不停,王佳几次想接,但终究没有接。随后的一串短信提示,令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查看起来。这一看不打紧,当即气得这名厅官小姐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口里直吐冷气。阿梅发来诸如:哥哥,我此时真的很想你。妹妹很崇拜你。妹妹远在天涯,此时真希望有哥哥这样的男子汉抱抱我……这肉麻的短信,真是令我百口莫辩了。王佳当然不相信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从此便对我咬牙切齿起来。两人为此冷战,时间一长,两人就形同陌路了。刚开始,我几次主动提出分手,但她死活不同意,还称我在外面招蜂引蝶,公然包养小三,更不愿意成全我,拖也要拖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