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小白刚从公司下班,因为离家不远,她还是选择骑小黄车回家,不过这两天她总觉得阴森森的,不知道是不是加班加多了,人总恍惚,还老觉得有人跟着她,但也一直没有出什么事,家里也没遭窃,小白就没想多。
她正准备拿出手机扫小黄车上的二维码,一只手突然伸出,她顺着手看向对方,脸上是坦荡的神情,她细细看了一眼,眉清目秀――竟然是个帅哥,她脸不禁有点红:“不……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
“没关系”
小白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尴尬地扫另一辆车。
“嗯,怎么我扫了还是没反应。”对方嘀咕着,然后向小白投去求助的目光,“小姐姐,你能帮我看看嘛?”
听闻对方的求助,小白立刻往前跨了一步,迫不及待地拉近二人的距离,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她似乎是要醉了,也的确,眼前渐渐模糊……
part 1
我叫夏梦,是临近街区的一名刑警,周末在猫空做兼职,说实话,常年接触那些刑事案件,我也会想要在这种平静的地方待着,但每每回到岗位,总是让人觉得心情沉重,到底是为什么做了刑警,我现在似乎也不太明确,只是觉得压在肩上的担子一天比一天重,正义和黑暗这两个词说出来也并没有轻松。
我甩了甩头,不去想那些,至少,在这个小小的店里,我还感受得到宁静和安详。
“欢迎光临。”我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往门口瞥了一眼――竟然是他!我慌忙移回自己的视线,假装盯着手上的《呐喊》翻来覆去地看。
“好巧,你也在这里?”夏乔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噢……嗯……哈哈,是巧。”我干巴巴地笑着。
夏乔是我大学里的学长,那年社团招新,他是文学社的社长,穿的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温润的形象就那样定格住我的目光,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我一个大一新生没皮没脸地开始追这个大三学长,他一开始并不接受我的礼物,后来收过一些,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总是尴尬,虽然那时候的我完全没感觉,直到他后来出国进修,我去机场送他的时候,他说我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一句话,断了我的所有念想。
其实,是他走了之后我才从同社团的学姐口中知道,他并不喜欢我的礼物,总为此烦恼,她们说,是因为不忍心伤害我才收下的,其实这些礼物对他来说只是负担而已。
“他就是太温柔了,明明拒绝得那么明显了,夏梦还纠缠不放。”
我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感到瑟瑟发抖,对他的INS取消了关注,取消了所有的赞,彻底从他的生活里退出。
虽然,他的账号名称我早已烂熟于心,搜索上百次也不敢关注,我怕他看到自己的粉丝里有一个是我会苦恼,我总不能给他留下偷窥狂跟踪狂的印象,喜欢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我也觉得可笑和狼狈。
思念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恍惚得有点走神,是我在做梦吧?
他笑笑不说话,却突然把我拉进怀里,说着“小心!”
我的大脑彻底当机。
一个小孩调皮弄倒了书架上的花瓶,差点就砸到了我的头,还好夏乔帮我挡了一下,正值冬天,他似乎没受什么伤,但我坚持要带他去医院。
“玻璃渣很小的,你穿的毛衣孔还那么大,万一扎进去了怎么办?”我说得义正言辞,一边拿过他的手臂仔细看,生怕漏过一处玻璃渣。
“真的没关系。”他无奈地笑了笑。
我突然放了手,讪笑道:“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没别的意思。”
“嗯,对了,听说你当了刑警,怎么样?”
“啊……刑警,其实没有听起来那么好,我不是说危险什么的,只是觉得心很累。”
“我记得你那个时候最喜欢看鲁迅的书,有的时候看看你,就像个永远精力充沛的小战士”他补了句,“追我的时候也是。”
我瞬间红了脸:“哎?那种事情你还记得,都过去那么久了。”
“我那时候可给你吓得不轻,才体会到女人如狼似虎是什么感觉。”
“……”可能在国外待久了,这个原本绵羊般好欺负的人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part 2
第二天,我上班的时候,办公室突然被围得水泄不通,我探头朝里面张望,竟然是……夏乔?!
后来局长过来跟我们简单说明了下,夏乔是局里从国外特聘的高材生,法医专业,这几个月在这里实习。
“夏梦,我把夏乔安排在你们组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匆匆赶来的小李打断了思路
“小黄车杀人案出现了第二名受害者!”
小黄车杀人案是我们组前两天刚接到的案件,死者是一名女性,25岁左右,被人发现时被扔在停放点旁的一扇门后,割喉而死,据说死者生前正准备骑小黄车回家,还没扫码,惨遭杀害。
看来是连环杀人案,这下麻烦了,刚回来就接到这种案子,我往夏乔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竟然也往我这边看,眼神笃定,完全不像新手。
我的脸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烫。
第二名受害者叫兰琪,事发时间8点左右,在同样的小黄车停放点发现了血迹,但是由于地处偏僻没有摄像头,所以很难知道凶手的特征,但据一位拾荒老人说,他在案发当天看见过一名黑衣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
我推开法医室的门,夏乔和刘老师正在里面。
“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嗯,死者体内有残余的乙醚,所以没有挣扎痕迹。”刘老师沉声道。
“乙醚是管制药品,一般人很难弄到,我怀疑可能是同行或者是医生之类能接触到这类药品的人。”
“致命伤在哪里?”我走近尸体,问。
“脖子这里,伤口很深,应该不是普通的小刀,而是军用刀那样锋利的凶器。”
“所以凶手应该也是年轻男子,不会超过30岁,身高一米八,相貌清秀,所以靠近时受害人不会有防备,另外职业应该是医生或者从事类似行业的,所以可以弄到乙醚,此外,伤口极深,呈向上斜的趋势,以这个伤口来看,凶手应该是站在被害人身后,我推测,用乙醚迷晕受害者之后凶手拿出刀直接割开了受害者的喉咙。”夏乔在为嫌疑人画像时神色淡然,话音平稳,惹得刘老师也对他侧目,虽然只是实习生,但看来他的理论知识并不在刘老师之下,并且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都极强。
“除此之外,尸体没有遭受过其它伤害吗?”
“没有遭受性侵害的痕迹。”
我皱了皱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在迷晕受害者一刀毙命,居然没有对受害者进行性侵犯,难道只是享受杀人的乐趣,还是说为了报复女性?
杀人行为的动机如此单纯,那这样的凶手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人,我感到更加迷茫。
拿走尸检报告之后,夏乔推理的样子还是在我脑海里不断播放,他推理起来的样子与平日里判若两人,严肃冷静,甚至有点儿阴冷。
我感到不可思议,夏乔似乎并不是我认识的夏乔了,还是说我根本就没有了解过他。
回到办公室,同事给我看了今天的新闻头条,由于又出了一起小黄车杀人案,一时间人心惶惶,小黄车被大量堆放无人敢骑。
“你说会不会是小黄车的竞争对手干的?为了让小黄车倒闭。”
“怎么可能,要是真的这代价也太大了,商业竞争再怎么残酷也不可能真的去杀人。”我撇了撇嘴,然后把之前夏乔推理的结论和他们说了。
“夏乔分析的?哇……真的太帅了!”小美冒着星星眼说道。
我点了点她的头:“不要被美色诱惑,小心他是那个变态杀手,今天晚上就把你咔――给杀了。”
“夏梦姐,那要是能死在他怀里,我就……”
“别……打住”我扶了扶额。
我们调查走访了这一带所有的30岁以下的男医生,或者从事医疗职业的男性,符合条件又缺少不在场证明的少之又少,难道,凶手并不是本市人?
我在整理资料的时候,突然感觉不对劲,我抬起头,看见夏乔在看我,而我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把头扭了回去,不是害羞,是躲避。
30岁以下,一米八左右,医生。
这些条件,夏乔都符合。
但我立刻否定了这个结论,夏乔这样的人,绝对没有可能。
因为租的房子离这里很近,所以我也是骑的小黄车回去。
“不怕被那个凶手抓住吗?”夏乔开玩笑地问。
“那就正好,把他……你是说抓住?”我突然意识到夏乔说话的不合理性。
“就是……万一……”夏乔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看凶手也大概跟你差不多体型,说实话不是很难对付。”
“你不觉得奇怪吗?”夏乔问我。
“你是指凶手这些天没有犯案这件事?”
“对,会不会是流动人口,他可能根本不是本市人。”
“有可能,但我直觉,他一定还会再犯,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我正色道,“所以,一定会抓住他,在他下一次犯案之前。”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案件似乎有了新的进展,在第二名受害者的肩膀提取到了凶手的DNA,这样一来,似乎破案在即,我们组的所有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我更是主动提出加班,一直到8点多才走。
走的时候我看到法医室还亮着灯,就推门进去,果然是夏乔还在里面。
“还不回去?”
“嗯,这就走。”夏乔看了看手表,“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哎?”
“你自己回去也很不安全,不如坐我的车好了。”
我想了想,就没推辞。
他的车上还是一股清香,专属于夏乔的味道,很好认,我很难推断出那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但是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很让人安心。
他开着车没说话,车上音响播放着陈奕迅的《苦瓜》,我很喜欢这首歌,虽然是他推荐给我的。
我看着窗外夜景,竟然很想睡觉,我眯了眯眼睛,渐渐有点迷糊……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被绑着。
门被推开,夏乔走了进来。
“醒得很早,看来是我药下得不够。”
我没说话,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吓傻了?啊……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识破我的真面目的。”此刻的夏乔,脸上只是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神阴冷。
“你杀了那两个人,是吗?”
“对。”
“你骗我的吧,夏乔?”我不怒反笑。
“骗你?你是觉得我是无聊到什么地步了要骗你,不过说实话,你的直觉挺吓人的。”他走到我身边,身上再也不是沐浴露的味道,而是一股呛人的古龙水味,很浓很浓。
“所以你就急不可耐地把我抓起来了?那么,把我的命留到现在,是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很特别。”
我看着这张夏乔的脸对着我说,你很特别,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不过,我不是夏乔,我叫Aron,夏乔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是我。”眼前这个自称为Aron的男人用夏乔的脸对着我冷笑。
但是我反应过来了,这是夏乔的另一个人格,和夏乔截然不同的类型。
我突然觉得头疼,是夏乔犯下的罪,但却是Aron这个人格出现的时候所做的。
“说实话,夏乔总是占着这个身体,我早就受够了,一个10岁时被陌生女人强奸的人,怎么会有资格继续活着,等他再敢出现的时候,我就杀死他。”Aron顿了顿说,“当着你的面。”
“你说什么?”
“我不会再说一遍,在你醒来之前,我已经装好了炸弹,夏乔这个人,在慌乱的时候最脆弱。”
我费力转了转头,炸弹就在我背后,还剩下1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局里的同事们应该也都回家了,基本上,我是必死无疑。
等待夏乔的人格重新回来吗?
现在看来夏乔的一系列举动应该是有计划的,那么Aron这个人格很可能占了主动,或者,夏乔这个主人格都可能已经回不来了。
“你明明知道,夏乔不爱我,怎么可能为了我回来,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和谁赌。”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我从来不做没有结果的事。”Aron推门出去之前对我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很像夏乔。
我不明白。
门被关上,我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他说,从来没有结果的事――意思是,夏乔会为了我回来?
我自己都不信,就好像以前大学里喜欢夏乔的那段日子里,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满怀希望,反而是,大多数时候抱着最后一次的决心。
如果一个男孩子喜欢你,他早就有所行动,绝不会就这样放任你在人群之中,像个孤单的小丑。
这一点我早就明确,只是总会满怀希望地等待下一次绝望,每一次我都不会吸取教训,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吸引他的注意,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走最远的路。
突然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我竟然满脑子还是夏乔,如果有些事我早一点知道,可能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双重人格障碍的发生往往是在童年受到了极大创伤之下,幻化出一个与自身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格,用来逃避和寻求保护,这个人格往往较为强势和有力,能够做主人格的保护神。
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外界力量的介入,这个多出来的人格很有可能渐渐不受控制,吞噬掉主人格,而往往,那些人格都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和反社会倾向。
如果人都是Aron所杀,那么也就能说得通,因为童年受到过女性的侮辱,所以现在开始报复女性,又因为第一次性行为给夏乔带来的巨大创伤使他无法正确对待女性,对与女性的性行为感到恐惧,所以他杀完人之后掉头就走,甚至可能童年的创伤使他有短暂的神志不清。
所以这样的杀人案其实在难度上并不大。但是凶手本人参与调查案件,使他被抓住的几率大大降低,而我的出现,使Aron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出于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他要尽快解决我。
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日子里,夏乔独自和童年的恐惧以及这个渐渐不受控制的第二人格Aron斗争了多久。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受到了命运的如此亏欠之后,他仍旧愿意温柔地对待别人。
我记得他上大学的时候,校园里有几只流浪猫,他还总去喂它们。
不行,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Aron的确保护过夏乔,可是他也会杀死夏乔,彻底让夏乔消失。
我绝对不能容忍。
时间过半
而我
还剩下30分钟可以逃离这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我尝试着站起来,只是因为腿麻了所以有点困难,移动并不是问题。
这个屋子虽然黑暗,但还有从天窗里透出的微弱的光,小窗应该是带了锁的。
突然,我看到了黑暗里有光!
是窗外的光反射到了房间内的某个金属物品上?
我艰难地移动过去,用手摸了一下――很锋利。
我割开手上的绳子,但是炸弹绑在我的背上,要么我离开这个屋子并且拆掉炸弹,要么我能让炸弹停止。
两种基本都是死路,但我可以试试看第一种,生还可能性更大。
我又移动了回去,搬起之前自己坐的椅子,拿着尖角对着玻璃就是一下,不知道会不会引来Aron,但我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就正面对战他。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下。
果然,砸开了。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我停住了。
果然是Aron。
我紧紧握住了椅子,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来救你了,夏梦。”
是……夏乔?
我还是没放下手里的椅子,还是说,这是Aron的诡计?
“夏梦,对不起。Aron在我的身体里太久了,我没有办法摆脱他,那样的我,没有办法面对你。”
“我会救你出来的,然后认罪。”他一步步靠近,声音温润,只是掺杂了些许的绝望。
对他来说,这才是一场无解的死局。
可当他拆开我的炸弹的时候,炸弹上的倒计时竟然变快了!
从十分钟变成了一分钟!
来不及了!
我转身把夏乔推出了门,锁门,拿椅子堵住,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角落里。
这样的炸弹杀伤范围最多10米,之前在移动的时候我用步距大致测量了一下房间大小,只要在门外,就是安全的。
想必这也是Aron当初设计好的,他至少保证夏乔出现时这个身体不能死,否则他就永远不再有胜算。
所以
再见
夏乔。
夏乔的房间发出一声轰鸣,整栋楼都震了一下,很快消防队就来了,那天晚上,火光一直都没有停歇,有点像是傍晚的晚霞,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