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柳州城的一醉生香里新来了一位兰姑娘,这兰姑娘呀,把城中的男子们迷的是七荤八素,大家都说她是人间绝色,却又甚是邪门,因为与她欢爱过的男子,都活不过三日……
01
林牧是柳州城的捕头,今日已经是他第三次接到百姓的状告了,之前也有过几次,总共算下来,柳州城里短短五日,竟死了七名男子。
来状告的无一例外是女子,她们都说,自己的夫君生前曾去过一醉生香。
看来,这件事与那新来的兰姑娘脱不了干系,林牧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得找个机会去一醉生香探个究竟!
夜幕低垂,月上柳梢。
林牧换上了便衣,在一醉生香的门口深深呼吸了几口,抬脚踏了进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林牧安慰自己,为了捉拿凶手,他也只能暂时委屈自己辛辛苦苦守了二十三年的身体了。
一进门,老鸨柳妈妈就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这位客官里边儿请。”
林牧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从荷包里取出十两银子,见了银子,柳妈妈更是笑得眉飞色舞。
她迅速接过银子揣进了袖子,“今晚呀,就让我们这儿最妙的姑娘伺候您,保管伺候到您满意为止。”
林牧老脸一红,暗暗告诉自己都是为了任务,不过这一醉生香里处处莺歌燕舞,也没人在意他是不是脸红。
“卿卿,下楼接客啦——”
柳妈妈扯着嗓子冲二楼某个房间喊了一声,很快,一名身穿紫色琉璃纱裙的妙龄女子探出头来,向林牧望了望,唇角微勾,“上来吧。”
她就是兰卿卿?
林牧思索着,这也不像是会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啊,不过漂亮的女人会骗人,具体如何,还得他接触过才有定论。
02
从楼梯处上了二楼,林牧进了兰卿卿所在的房间。
他刚想开口说话,兰卿卿就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今晚就睡在地板上吧,明早离开便可,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什么意思?她竟然主动放过了自己?
林牧有点窃喜,还好,自己的身子今晚算是保全了。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掏出自己的捕头令牌,看着兰卿卿的眼睛,说出自己的疑问,“卿卿姑娘,我是城中捕头,请你配合我回答几个问题,传闻都说那些死去的男子……”
“你是为这事而来?”兰卿卿抿嘴一笑,打断林牧的话,“他们又不是死在我的闺房里,与我何干?”
她说的很有道理,林牧竟无法反驳。
那些男子都不是死在这里,他们唯一与兰卿卿的关联,就是生前都来过这一醉生香,进过兰卿卿的闺房。
这确实说明不了什么。
但林牧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
“林大捕头,早些歇息吧!”
兰卿卿吹灭了油灯,径直上了软榻,背对林牧睡了下去。
见再问不出什么,林牧躺在了地板上,和衣而眠,这一晚,果然兰卿卿都没再打扰他。
03
次日一早,林牧睁开眼睛的时候,兰卿卿已经不在房里了。
他胡乱抓起自己的佩剑,回到衙门。
既然兰卿卿那里没有突破,他就再去看一眼那些男子的尸首,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最早死的那四名男子已经下了葬,林牧现在能看的,只有昨日来状告的那三名男子的尸体。
尸体都被放在了义庄。
林牧向手下的捕快简单交代了一些事务,就前往义庄。
他仔细观察了三具尸体,发现他们的死法完全一致,确实是同一人所为。
而三人的脖子上都有深紫色的手指印,想必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而亡。
可这需要极大的力气,况且这些男子又不是不会反抗,一旦他们反抗起来,一般女子都做不到,更不要说青楼里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了。
林牧又细细看了好久的尸体,发现他们确实也曾有过反抗的行为,只不过对方力气太大,他们反抗无效。
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不是背后另有真凶,毕竟那兰卿卿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柔弱,而这三个男子里,有的比兰卿卿要重了一倍以上,兰卿卿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林牧很快就被打了脸。
仅仅是在家睡了一晚,就又有一名妇人哭哭啼啼地前来状告。
04
死的男子是柳州城一个书院里的教书先生。
事发前一晚,教书先生与夫人因一件小事而争吵,他甩下夫人连青楼女子都不如的话就离家出走了,没想到第二日早上,他的尸体就被抛在了自家门口。
林牧看了眼那尸体,果不例外,还是和之前几位的死亡方式一样。
怎么在见过兰卿卿的众多男子里,只有自己能幸存下来?
林牧不信,他必须得逼兰卿卿出手,好把她捉拿归案,上次是自己太紧张了,这次,他一定得主动点。
打定主意,趁着浓浓夜色,林牧又一次站在了一醉生香的门口。
他深深呼了口气,告诉自己,“林牧,你一定可以的,身为男人,这是你的必经之事,只不过对象不同,可这都不重要,为了柳州城的所有男人冲吧,你一定行!”
给自己打完气,林牧抬脚迈进了一醉生香,当然,柳妈妈还是照例多收了他十两银子。
“卿卿,接客啦——”柳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兰卿卿探出头来,一看又是林牧,什么也没说,匆匆关上了门。
这次林牧明显比上次熟练了许多,他直奔二楼兰卿卿的房间,兰卿卿正在梳妆台前描眉。
“怎么又是你?”兰卿卿从菱花镜里瞥了眼林牧的倒影,“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吗?”
林牧故意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向兰卿卿一步步靠近,“这次我不是为那些男人而来,我是特意为你而来,上次一见,实难相忘……”
林牧说着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可是正派捕头,这样的污言秽语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无地自容。
可是戏得做足,林牧强压着心中的紧张朝兰卿卿凑了过去,差点就要吻到她的唇了,林牧脑子一沉,倒了下去。
再醒来,已经是次日的清晨。
林牧左右看了看,又没有兰卿卿的影子!
05
他十分懊恼,不知兰卿卿用了什么招,竟让自己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不管怎样,这个女子不简单倒是真的。
一整天,林牧的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他是柳州城的神捕,做捕头这五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案件,明明就知道凶手,却找不出任何她在场的证明。
老友陈骁见林牧苦闷不已,邀请他晚上到家里去喝酒。
林牧本没有心情去,奈何陈骁盛情难却,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晚上,林牧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陈骁家,陈骁早已备好酒菜,只等林牧一到,就把他迎了过去。
“陈骁,你说怎么就见鬼了!死的这八个男子明明就与她有关,可为什么就找不到线索呢?”林牧喝的微醺,忍不住和陈骁吐槽起来。
“慢慢找,一定会有线索,你别急。”陈骁也不住地安慰他。
“可是人命关天啊,每天最少一个,有时候两三个,只有我能幸免于难,可我,也不能一直住在一醉生香吧!”
陈骁戏谑地看了林牧一眼,“也不是不可以。”
“去你的!”林牧用筷子戳了一下陈骁,随手夹起一块点心。
他盯着那块点心,呆呆地出了神。
06
“陈骁,你快来看看,是不是我喝多了眼花了?”林牧急声叫陈骁,“怎么这点心上,还有朵花?”
陈骁赶紧去看,果然那点心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花朵印记。
一旁站着的陈骁妻子不好意思笑了笑,“林大人见谅,可能是奴家做点心的时候不小心把戒环印在上面了。”
闻言,林牧朝陈骁妻子的手指看去,果然上面的图案与点心上的如出一辙。
林牧清醒了几分。
他隐约记得昨日察看尸体的时候,有一位的颈部似乎也有着什么图案,他想了想兰卿卿的手,好像也曾戴着什么东西。
“酒我就不喝了,我还有急事。”林牧朝陈骁甩下一句话便迅速离开了。
他迫不及待地要去一醉生香拆穿兰卿卿,救城中男人免于灾难。
林牧赶到一醉生香的时候,柳妈妈还在门口迎客,见林牧来了,她的眼神里有些遗憾。
“林公子,今儿个可不巧了,我们家卿卿已经有客人了,赶明儿个再来吧,明日您可得早些,我们家卿卿可是抢手……”
林牧没有听完柳妈妈的话,忙问道,“那您可否告知,今晚兰姑娘的客人是哪位?”
柳妈妈面露不悦,“这我可不能说,大家都是公平竞争,先来后到,您可不能因为这个就记恨上那位爷……”
眼看与柳妈妈说不通,林牧只好在一醉生香的门外等候,他就在这等,总会等到那男人出来吧。
到时候再把他好好保护起来……
林牧在外面等了一夜,都没见一个男人出来,次日大早,手下小田匆匆跑来。
“林捕头您在这干嘛呢,还不赶紧回衙门?衙门里又有人去状告了,这柳州城中,昨晚又死了一名男子!”
07
小田的话让林牧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己守了一晚上,明明没有任何人出去,为什么还会有死者?
林牧立刻跟着小田回到衙门,死者的夫人已经哭得背过了气。
“死者是什么身份,死亡地点是哪里?”林牧问一旁的小田。
“他是柳州城有名的富商,尸体是今早在自家大门口发现的。”
林牧越想越头疼,今晚得早些去了,否则又会有无辜的男子失去生命。
等等。
林牧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拔腿跑去卷宗室,去查看这些男子生前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果不其然,让他发现了一些眉目。
这些卷宗不止与男子们有关系,也与那兰卿卿关系不小。
晚上,林牧在去一醉生香之前,又先去义庄看了眼尸体,尤其是那具脖颈上有戒环图样的尸体。
这次,他一进一醉生香的大门,就越过柳妈妈,直奔二楼。二楼的闺房里,兰卿卿还没有客人,她正在挑选要披的锦纱。
见林牧来了,兰卿卿毫不意外,反而问他自己穿哪件更好看一些。
林牧哪还有这个心思?
他瞥了眼兰卿卿的手指,确认无误后,单刀直入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别装了兰卿卿,凶手就是你!你没有料到吧?有一名尸体的脖颈上,印下了你手上的戒环!”
谁知兰卿卿却仿佛早就知道林牧会这样说,她唇角微勾,轻轻笑了笑,“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都该死!”
08
“你说的不错。”林牧认同的点了点头。
兰卿卿也回眸看向他,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说出同意她的话。
林牧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们的确该死,我查过卷宗,这九名男子除了都好色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都曾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身上都有命案,只不过通过一些关系的打点,压了下来。”
兰卿卿冷笑一声,“传闻中的神捕不假,果然不是个脑包!”
“不止这些,”林牧望着兰卿卿,目光有些心疼,“你做这些,其实都是为了你的母亲吧?”
闻言,兰卿卿没有说话,身体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林牧继续说道,“你的母亲,也就是楼下的柳妈妈,她年轻的时候嫁给了你的父亲兰七,却不料你的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他奸杀淫戮无恶不作,你的母亲恨透了他,也恨透了这世间的所有男子。”
“你怎么知道?”兰卿卿终于发出了声音。
林牧没回答她的话,又继续道,“于是你为了让你的母亲开心一点,就开始在一醉生香里借着与男子们欢爱的名义,而暗中杀掉他们,但你毕竟还有一份善念,被你杀掉的,也都是大奸大恶之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就不怕我连你也一起杀掉吗?杀掉你,这件事可就死无对证了!”兰卿卿搓了搓手心,让自己看起来狠辣一些。
林牧看了眼她的手,摇了摇头,“你不会,你要是真想杀我的话,第一次的时候你就不会动手了。”
09
“回头吧,兰卿卿。”林牧看着兰卿卿的眼睛,笃定地说道。
闻言,兰卿卿的手缓缓滑落,眼角也淌下一行清泪,“我怎么回头?我身上到底背上了九条人命,这辈子是洗不清了。”
林牧缓缓走到她的身后,低声道,“那九名男子做过的恶事远比你多的多,你此举也算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只要你自主报案,真心悔过,以后还有大把美好的时光。”
兰卿卿抬头看着林牧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相信我。”
次日一早,兰卿卿袅袅的身影出现在了衙门口。
林牧远远地望着她,给了她一个坚定安心的笑容。
兰卿卿走进衙门的一刹那,突然感觉,好像也没那么恐惧了。
案子结束了,柳州城里再也不会有男子莫名丧命,县令大人下了令,兰卿卿被收监三年,三年后刑满释放。
林牧的心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好像这几日都是一场梦,梦醒了,伊人也不在了。
可兰卿卿的一颦一笑都印在了他的心里,挥之不去,想忘也忘不掉。
林牧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天一天期盼着兰卿卿的出狱。
10
三年后,林牧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把自己收拾得利利整整,早早就等在了牢城门口。
牢门打开,他心心念念的身影终于出现。
只见兰卿卿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娇俏美丽,只是没有妆容的加持,一张素面朝天,更多了一些温雅。
林牧走到兰卿卿的面前,紧张地无所适从,他张了好几次嘴,最后还是轻轻地道出一声,“终于出来了。”
“是啊,终于出来了,”兰卿卿笑得嫣然,“三年前我投案的前一晚忘记问你了,你既然查了卷宗,就没注意到我爹的名字吗?”
“名字?”林牧疑惑。
“是啊,卷宗上我爹的名字那里被涂过,他以前不叫兰七,他叫蓝其生。”
蓝其生,蓝其生……
林牧恍然大悟。
自己幼时,就住在蓝其生一家的隔壁,就因为他做尽恶事,所以自己才决定长大后当一名捕头,专门惩治像他那样的恶人!
谁知后来他们一家搬走了,林牧就再也没听过蓝其生这个名字。
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兰卿卿的父亲,兰七。
他依稀记得,蓝其生家有个叫蓝芩芩的小女儿,幼时与他特别要好,他们还曾约定长大后要成为夫妻……
11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芩芩!”林牧抓着兰卿卿的肩膀不断摇晃,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智。
兰卿卿脸颊微粉,“那……你以前说过话,可还作数?”
“自是作数!”林牧伸出三个手指对天发誓,“儿时的诺言,我现在重新许给你,我林牧,愿娶兰卿卿姑娘为妻,一生与之不离不弃,生死相伴!”
兰卿卿莞尔,“那你不介意我在一醉生香待过?”
林牧郑重其事地看着兰卿卿的眼睛,“卿卿,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过去我不会问津,我只感叹我没能早点出现,陪在你的身边,而你的未来,我会永远陪你走下去。”
兰卿卿眉眼弯弯地环住了林牧的腰,她从林牧不易察觉的角度,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袖子,遮住了手臂上那一点红红的朱砂痣……
林牧哥哥,能再次遇见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