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雨水、惊蜇、春分……在农人的念叨中,春天一寸一寸来了。似剪刀的春风,带走萧瑟,吹来生机。
居山顶的小城,时序的变化并不明显,朋友邀我踏青,捡攀枝花。正被琐事缠绕,心比灰心更灰心,比绝望更绝望之时,很想趁春光明媚之际,赴朋友之邀,与春风约会,与青草、春花拥抱,然后捡一段春光回家,与春同住。
向来受不了“美”诱惑的我,穿着宽大的白衣,走在路上。春光那么美,美到倾城,花都开好了,让人不忍辜负。
香蕉林旁边,春草青青,带着泥土味,阳光味儿。躺在草上唱一曲歌,背一阙词,沾一袖草汁儿,天蓝山静,约上一段柔美的时光出发。
春水微凉,蜿蜒而上,大家迫不及待脱了鞋袜,跳入水中,打着水仗。抬头之际,灼伤眼球的是顺着河一路的攀枝花——亭亭玉立的倩影,秀美挺拔的身躯,舒展的枝干,硕大的花朵。
以前只在农贸市场见过被水煮过的攀枝花蕊,今天第一次离花这么近,灿灿的开着,美的让人心惊。“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见到了它,我总算读懂了舒婷的诗。
颀长的身躯上不见一片绿叶,只是缀满了热情如火的花朵,花瓣宛如红艳的蝶翼。红朵、桔朵,每一朵都活力四射,极尽妩媚;每一棵树都那么艳,那么美!天很蓝很高,花也很高,抬头仰望着一朵朵花发呆,心里走过无数春天。能闲对一朵花,静诉心事,顿觉幸福盎然。
春风过时,花簌簌往下掉,虽已无芬芳,却依旧风骨傲然,全无娇弱。
朋友们捡起花朵,摘掉花瓣,留下花蕊,打算带回家,做成一盘美食。我们追逐着春风,追寻着一棵棵树,弯腰,捡起,装袋……智慧的红河人享受着季节给予的馈赠。
在一户人家的院外,踮起脚尖,我成了一个偷看花的人,旁逸斜出的枝条和诗人“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境界,那么似,那样像。这样的寻常院落,攀枝花开得悠然,仪态万方,如同一幅等着画家惊艳的画。
春风吻脸,清水濯足,鲜花养眼,累了的一群人坐在高大的树下聊天,唱歌,谈笑。
朋友兴致勃勃的讲起春城的春天,一树一树的樱花,粉嫩了天地,鹅黄的柳丝绦,连着急回家的红嘴鸥都为这美景一次次推延了归期……
可我总觉得如果樱花像柔美的闺中女子,那么这掉落一地的攀枝花就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此时此刻的我更愿意为征战的将军起立致意,拍红手掌。美景也不在阔远,居蓬窗竹屋的木棉下,依然风月无边。
卢前在《本事》里这样写道“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在这漫天的春光里,我靠着高大的花树睡了一觉,梦里多少清欢……
溪水、河底、香蕉林,以后每年的这个时节,都想与这花年年相照,我会在心底一遍遍念它美好的样子。
归途里,同伴们盘点收获,满满的一袋花蕊;而我只是捡了一段迤逦的春光,还好有这段春光,让人忘却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