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方醒时,忽然很想家。
高三的假期已经算是少的可怜了吧,在那样被作业覆盖的短暂周末里,我还是照常回家,哪怕是只能过一个夜,再返校时整个人却像换新了一般。
如今在大学里,每周能够休息两天,可我却不能再像未断奶的孩童般依恋着家,手边有无穷尽的事要做,手机里看不完的消息通知……
大一的上半年我就已经觉得自己忙得不可开交,高三是什么时候睡觉,现在还是什么时候睡觉,有时甚至更晚。借用朋友圈流行的一句话自嘲:“大学太累了,我想回高三歇歇。”
高三时,我还保留着每周六和家里通一次电话的习惯,那时候还是排长长的队去用学校的公共电话(学校禁止带手机),时间也很紧急,因为考虑到后面排队的同学,往往就是简单的三两句问候。妈妈有时候在忙,错过了我的电话,后来还会懊丧不已。
那段日子的我,也的确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先是出现严重的失眠症状,长达一个星期都是整宿不眠,也没好对别人说,到后面越发严重,开始产生幻觉。每天晚上都在恐惧中度过,宿舍里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只有我脑袋清醒得很,闭了眼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片段。
关于这些,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只在每天的日记中向上天祷告,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还这样年轻……
直至严重到白天上课也产生幻听症状,我在课堂上吓得叫出声来,这才被老师发觉异常,课后问我情况。一下子忍不住眼泪,就把那些艰难的夜晚都说给老师听,虽然觉得他也可能不很理解,只说是我压力太大了。
妈妈闻讯赶来,急得不得了,带我去医院看时,医生说是神经衰弱,已经有些严重了。大几千块的中药一次接一次买,我咬着牙喝下去,效果却并不明显。
紧接着整宿失眠的副作用也来了,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每次洗头发都是触目惊心。母亲还在为我失眠的事烦心,我也不能再为她增添烦恼。于是自己默默地忍着,直到那次放假回家,爸爸晚上下班回来看到我,忽然说了一句:
“我怎么发现你头发变少了?”
顿时眼泪忽得就下来,止都止不住,爸妈一下子愣住了,给我递纸巾,关切地问。我这才把后来的事告诉他们,说罢,那天晚上的饭桌忽得就冷清了,每个人都只是机械地吃饭,眉头紧锁。
那天晚上听到爸妈吵架了。爸爸坚持要把我留在家里,把病养好了再去,说身体要紧。妈妈说高三这样紧张,孩子不能耽误太久了。其实我都理解,妈妈知道我要强的性格,万一成绩滑得太多,我自己心理压力也会很大,爸爸素来都不喜欢应试教育,他只要他的女儿平安健康就好。
矛盾是我解决的,我在家住了两天,就坚持要去学校。不过也神奇的是,在家的两天,睡得挺熟,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去学校的那天,在理发店把齐肩的长发全剪了,留下一小撮兔子尾巴似的头发,勉强可以扎起来。
头发剪短了,掉的不那么厉害了,睡觉也还能勉强支撑,保证最起码的三个小时深睡状态。我度过了最难捱的那段时期,把爸妈也折腾得不轻。
今天妈妈打视频过来,问我咋这么久没和家里联系。我忽然惭愧起来,手机电脑都在手边,却很少主动去联系了。妈妈说我头发长得好长了啊,我心里忽得一酸,又想起了那时候妈妈亲手碾的黑芝麻、黑豆粉(中医说的生发秘方),她弄到半夜,还得把粉烤干,每周送一罐过去……
后来果然头发长很快了,也黑亮了不少,在心里很是感谢妈妈的付出。
暑假因为高考的事,又和她产生了一些矛盾,希望早早地离开家,去新环境里清静清静。可是,每当早上睁开眼,看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没有亲人陪伴的孤寂之感油然而生。
我不希望录取通知书成为我远行的车票,不想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