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上的叶子落尽时,他从远方回来。一个个大红灯笼高高挂,喜庆的像迎接他的归来。村里很多人站在村口迎接他,可是他的她始终没有出现。
他走的时候,没说归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他是要干一片事业,这是他出去的目的,也是出去的代价。如果不是荣归故里,他是不可能回来。
他没有要求过女人跟着他私奔,他提都不敢提,在被女人的母亲拒绝求婚后。穷人家的底气很容易被偏见碾碎。
他走后,女人就出嫁了。她打心里希望男人当初带着她一起走,她一个人是没有底气接受爱情的折磨,既然不能爱,就让婚姻击碎爱情的幻想,她就嫁给隔壁村了。
这一晃眼,三年,女人的孩子就三岁了,荣归故里却没能抱得美人归。这次换女人的母亲叨念“哎,当初咋就没有看出来他有这能耐?”
“都怪你,当初阻止他们在一起,现在又来后悔。”女人父亲说。
“我哪里料到是如今这般境况?”
女人听着父母争吵,手上还抱着孩子,沉默不语。
这三年里,女人并不幸福。他丈夫那边虽然家境殷实,但也只是依靠他家老头子辛苦积累的家底。而她男人只是仰仗着父亲这微薄的财力,而惶惶不知终日。
三年里,日子是越过越难,老头子年事已高,也管住不他的儿子。为了柴米油盐他们也起口角。
女人恨不过,拿孩子出气,男人怒不过拿女人出气。打了女人,女人就回家去告状,女人的母亲就住在女婿家,一哭二闹,只差投河上吊,鸡犬不宁。
女人最后,就住在父母家,不再回丈夫家,。三岁的孩子是男人家的香火,自然是不能断了,丈夫那边要孩子,女人不给。她丈夫也不去接她回来,在外面寻花问柳,逍遥自在。
即使是这样的日子,母亲依旧劝慰女儿:“为了孩子忍忍吧,女人可不像男人,离了婚可就一辈子完了。”
时隔三年,女人还是花容月貌,她依旧有好好身段,对于男人而言,她的魅力并不会减少一份。
女人就这样始终待在她父母家里,她母亲又嫌弃这女儿吃白饭,诚然在家里本应该她母亲做的事情,她都揽下来,可是这样并不能让人满意,特别是贪婪的人,就比如她的母亲始终不满意。
男人荣归故里的消息,泄洪的水一样,只消一天的时间,在整个村子传遍。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在大城市办了厂,有人说他在大城市买了房。男人开的车子就足够让所有人猜测。
有老者言:“早就知道,他非池中之物,只管当初他人瞎了眼。三年前他走的时候,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三年前,谁也没有说这句话,只是现在附和者众。
女人一家当然也知道了这一消息,母亲提议,这是高攀的好时候。她让女儿打扮的更漂亮一点,要比她出嫁时更漂亮。
女人知道,男人总归是要来的,只是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三年里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她不愿意再深思。
男人还是来了,他带着聘礼来女人家。没有人告诉男人,她已经结婚三年了,孩子都快三岁了。众人对他的沉默,不知道是太残忍,还是不忍心呢。
他坐下来,喝女人母亲端上来的茶,这老婆子陪着笑脸,一副当初怪我狗眼看人低的讨饶表情,越大的令人厌恶。她这样的表情是本身自带的还是,做作出来的已经真假难分。
老头子,也不好说话,心里和脸上表现出不自然的尴尬,在手脚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不知道如何安放。他一贯如此,听女人的话,没有一个主见。
女人在内屋,没有没有打算出来,她见不得她,也不敢见他。
“她在哪儿呢?”男人发问。
这话好比发号施令一样,让这对老夫妇战战兢兢:“在里屋,我去叫她来。”老子应了他的话,唯恐说错了什么。
女人带着孩子出来,男人懂了,沉默不说话。老婆子使眼色给老头子,叫他把孩子带下去。老头子带着孩子出去了,老婆子也跟着下去了。
女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可是男人也沉默良久,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眼泪就落下来,三年来,在外面受多大的苦他也不落泪,不喊苦。
“你怎么……就不等我了呢?”男人像在问自己,又似在问女人。
“那当初你怎么就不带我一起走呢?”女人不哭,反笑。“留我一个人,哪里有违背所有人的勇气,更何况爱我的人都已经走了。”
男人听着不说话,他听懂她的意思。她父母嫌弃他穷,她又何时嫌弃他是穷光蛋呢。
“你能说走就走,谁也不说一声,就让我等你,即便是今天我也不后悔。”她母亲在门缝里听着女孩子说的这些,恨不能堵住女儿的嘴巴。
“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真傻。”男人笑,她懂得女人的骄傲,这也正是他喜欢的她。她丝毫不曾改变,她依旧爱他,他还是赤诚的爱她。
男人靠近,拉她的手,她缩回来了,男人就抱住她。门缝里的眼睛看着房子里的一切,满心窃喜。这是女人三年来不曾有过的温暖,可是她不能贪图这样的温暖,哪怕是片刻之余。她像从旧梦中醒来,猛然推开男人。
他不在意的,正是她最在意的。他不在意她结过婚,有过男人,生过孩子。因为她是他的梦,是他坚持下去唯一的理由。
如今,他回来寻梦,不管代价如何,他都想带走她。
女人的婚姻已经是不幸了,老妇人恨没有早点离婚。她寻思着,如今想离婚,恐怕也会被女婿家趁火打劫。
老妇人要她离婚,她不同意。老妇人私下去女婿家说这件事。
拿钱来就离婚,这总归不是难题,一桩婚姻也不过十万的买卖。妇人家没有那么多钱,好说歹说,还价八万,不能再少一分钱。
可是妇人知道这买卖合算,她没有理由不这么做。倾家荡产她也要帮女儿离了这婚姻,好攀附上乘龙快婿。痛下心来,向周边亲戚筹得三万,自己出了剩下的五万。这婚姻刚离,这妇人害怕男方后悔似的,夺过女儿手中的离婚证。她看着这离婚证就好比,自己的女儿以后就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就高攀得上别人家。
婚是离了,这件事就沸沸扬扬的传开,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议论,他们家始终坐怀不乱。
第二次上门,男子依旧前来提亲。这次,老妇人笑不拢口,她可以明正言顺的把女儿许配给她。
婚事定下来了,事不宜迟,老妇人选了黄道吉日。一个月以后,他们俩结婚了,这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却是女人日日夜夜的噩梦,她知道他要回来,只是没有预见到他回来的那么早。
结婚后的第二天,男人带着女人离开这个村子,从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