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结构(之四)

下面我们将如何回答第二个问题,即自我怎样成功地实现对本我冲动的控制。

我们从对焦虑的讨论中可以了解到,自我所以同本我冲动的出现相对抗,是由于预感到这种冲动的出现将会引起危险情境的来临。然后,自我产生焦虑作为危险的信号,以这种方式取得快乐原则的帮助,从而能成功地对抗危险冲动的显现,用精神分析的术语把这种对抗过程称为“防御” 或自我的防御作用。那么我们就可以这样来提出问题:自我用以对抗本我的防御措施是什么?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十分一般化,也非常简单,即自我可以使用任何一种为其目的服务的手段。自我的任何态度、任何知觉,注意的转移,强化另一个比危险冲动较为安全的本我沖动,抵消强烈的危险张力能量的意图,认同作用以及幻想等,都可作为一种防御方式,单独地或联合地运用。总之,“自我”能够运用正常的自我形成过程及自我功能,一次又一次地达到防御的目的。

然而,除以上那些自我防御措施外,自我也采取我们已经讨论过并已熟悉的过程,其中某些过程是自我最初用以对抗本我的防御手段,安娜•弗洛伊德(1936年)定名为防御机制。我们下一步将探讨这些自我防御机制。

防御机制

我们对防御机制的解释可能是非常不全面并可能要遭到非议的。因为在精神分析学者中对于什么是防御机制,什么不是防御机制的问题还存在着争议,由于自我对本我冲动的控制的解释已经相当圆满。然而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是尽力给这些机制下定义,并进行研讨,承认它们在心理功能上的重要性。

压抑

在精神分析文献中,我们早己认识到的和已经深入讨论过的防御机制之一叫做“压抑”。

压抑存在于自我的活动中。它阻止不利的本我冲动或者这种本我冲动所派生的记忆、情绪、需求或随心所欲的幻想等的出现。

所有这些就像在个体的意识生活中根本不存在似的。

所谓压抑的记忆,是一种来自发生压抑的个体主观意念中的遗忘。

诚然我们可以说,除了压抑,我们确实不知道是否还有任何其他形式的遗忘。

压抑一直作用于精神活动,至少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自我与本我之间在压抑的领域互相对抗着。我们相信,一方面被压抑的东西不断地由某些要获得满足的内驱力能量的投注而得以补充,另一方面自我又不断借助于精神能量的行使而维持着压抑状态。我们称这种能量为抗投注,因为它具有对抗内驱力能量投注的功能,正是由于这种内驱力能量使被压抑的东西不断得以补充。

在投注和抗投注之间的平衡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是对抗力量之间的平衡,而这种平衡随时都可能被打破。只要自我的抗投注力量大于被压抑的东西的投注作用,后者就会被压制

如果抗投注的力量变弱,被压抑的东西就会进人意识并见诸行动。这就是说,压抑作用将要失败。假如内驱力的投注增强而自我的抗投注作用没有增强,那么,压抑也会不起作用。

对以上的各种可能性加以说明还是有价值的。由自我而产生出来的抗投注作用可能会从几个方面被削弱。似乎在许多中毒和发热的情况下都能发生,酒精中毒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例子。此时,一个人可能会在其外部行为上或言词中表现出性的或攻击的倾向,在清醒状态下,自己知道原本没有的事,在喝醉的状态下就会信以为真。抗投注作用的相对削弱,常常发生在睡眠状态。人们把压抑的愿望和记忆以睡梦的形式在意识中表现出來。而这愿望的实现,在觉醒时是根本不可能的。

相反地,我们有理由相信,青春期本我能量增加,使在生命中已固着多年的压抑,部分地或全部地被冲破。

此外,我们也观察到,满足的缺乏,会增加本我冲动的强度,就像一个饥饿的人会吃那些平时感到恶心的东西一样,因此,严重性剥夺的人,比起那些没有长期或严重性剥夺的人更容易陷于压抑的失败。诱惑,则是由于本我冲动强度的增强而削弱了压抑的另一个事实。

必须指出,如果压抑被减弱以至于将要失败或在某种程度上的失败,并不意味着在自我与本我冲动之间冲突必然结束,而是在此以后,冲动变得更直接、更随便地进入意识,并在自我的帮助下达到满足。这个结果是可能的。例如由儿童向成人过渡之时,必须使许多性的压抑全部地或部分地受到解除,以使成年人性的调节机能趋于正常。然而,另一种结果也是常可见到的,即只要本我冲动一进入意识并企图达到满足,作为一个新的危险,自我便进行反应,并一再发出焦虑的信号,用这种方式动员新的、强有力的防御措施,以对抗有害的和危险的冲动。如果自我的企图是成功的,不论是用压抑还是别的方法,一个适当的防御就会重新被建立起來,进而为维持自我,又需要抗投注的能量。

自我与存在于压抑中的本我两者间平衡的变换是可能的,能够使欲望被完全地压抑,即造成欲望的消失,能量投注的废止,或至少是完全投注到其他精神内容中去。

实践中我们知道,根本没有所谓完全理想的压抑。事实上,在临床工作中我们曾处理过这样的病例,由于压抑的不成功而产生精神症状。就我们所知,只有很少的病例、在他们身上被压抑的东西能继续以内驱力能量的形式进行投注,而这种内驱力能量必然要被抗投法所抗衡。

关于压制机制,还有两点需要弄清楚。第一,压抑的整个过程都是潜意识的,而不仅仅是压抑的内容。担任压抑的自我的活动也完全是在潜意识状态下进行的,本人并不晓得什么是遗忘了的东西,什么是被压抑的东西。人们所能知晓的只有一个结果,有些意识的活动与某些压抑相类似。

在精神分析文献中常使用压制(suppression)这个词来描述这一活动。这是说,人们常常有意识地去忘掉某事。在压制和压抑之间有中介机制但没有截然界限。而当我们使用“压抑”这个词的时候,就意味着排斥在意识之外,而在潜意识中发生了持续的抗投注作用。

第二、被正抑的东西并非不能进人意识界。

同样重要的是,要认识到被压抑的东西变成了在功能上完全与自我分离,并成为本我的一部分。

关于以上叙述还需做某些解释。在对压抑的讨论中,我们已经认识到自我作为一方与本我作为另一方之间的对抗和冲突。不一定说压抑使本我冲动变成本我的一部分。在这两者关系中,我们必须认识到,记忆、幻想和情绪同本我冲动有着内在的联系。在压抑发生以前,在本我冲动中就包含了自我的许多成分。首先,在压抑出现以前,自我功能既服务于这种特殊的本我冲动,也服务于其他的冲动,使得本我冲动与自我功能之间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而不是相互冲突的两部分。当压抑发生时,整个被压抑的东西从自我中抹掉而加入到本我之中。

不难理解,如果一个人把这些东西留在内心里,会有损于自我的完善。现在我们认识到,每发生一次压抑,实际上就削弱了自我的强度,因而也就减少了它的效能。压抑削弱了自我的效能或者强度,是因为每一次压抑都需要自我进一步消耗有限的能量储备,以维持抗投注作用的需要。

反向形成

我们要讨论的第一个防御机制称为“反向形成”。这是一种自相矛盾的念度,例如在潜意识中的恨,表现为爱,二是,本来是恨却为爱所取代,残酷为温存所取代,执拗为依从所取代,不修边幅为清洁所取代,而原有的态度则仍然存在于潜意识之中。

虽然我们非常习惯于上述的反向形式,人们还总是喜欢抛弃那些社会所不认可的行为,而代之以他们的父母或老师乐于接受的行为,当然也可能用相反的反向行为方式,用恨取代爱,以执拗取代依从等。

反向形式的精确性质是由什么决定的呢?每一个特殊的案例都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即“自我惧怕什么样的危险?对于什么样的焦虑信号作出反应?”假如自我俱怕憎恨的冲动,或者更准确地说,假如自我惧怕与憎恨有关的冲动,作为反向形式的防御机制将检查这种冲动,并通过强化爱慕的态度而阻止这种冲动。假如惧怕爱,那么,反过来就产生了恨。

例如,一个人可能对人或动物产生一种非常温柔慈爱之表现、以检查潜意识中残暴的冲动,并使潜意识中这些冲动维持下去。这种情况也可能发生在精神疾病或精神分析治疗过程之中。病人对治疗家的有意识的愤怒来自于自我潜意识的需要,即自我为了防止自己对治疗家的爱慕之情和幻想而应产生了恨。

认识到这种防御机制之后,每当我们观察到那种不真实的、过分的态度之时,我们就会想到事情的反面。我们会想到和平主义者或者反对活体解剖者的潜意识里存在有残酷和仇恨的幻想,这些对于他们的自我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我们确信,就像前面所说的压抑一样,反向形成也是在潜意识中发生的。即使不是全部,至少绝大多数的自我防御机制也是如此。认识到存在于我们的有意识的精神生活中反向形成机制的类别是有好处的。这些在潜意识里发生的反向形成,至少跟那些有意识的阿谀奉承者、伪君子、“好主人〞有相似之处。那些专门吹捧人的伪君子可能会说:“尽管我的真实感情是厌恶他,但我假装作喜欢他。”我们一定不要把这两种相似的情况相混淆。这种有意的过程只是表明暂时的调适,而反向形成则与压抑一样,在个体的自我与本我之间永远是交替进行的。

我们在对下一个防御机制进行讨论之前、还要阐明一下自我活动的复杂性及其内部关系,同时淡谈企图简单地讨论自我防御机制的困难所在。

一个两岁的孩子,他的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或妹妹。他不愿意别人从母亲那里夺走了他所需要的母爱和注意。这个孩子的所言所行表达出他的敌对情绪、甚至会对弟、妹造成危险。但不久他发现他的这种敌意事实上并不受母亲欢迎。由于害怕失去母亲的爱,他就采用防御措施来抵御这种敌意的冲动。其中采用的就是压抑。这时故意冲动被排斥于自我之外,而加入到本我之中,并通过特续的抗投注作用而阻止它进入意识。

此外,儿童对于弟妹的敌意的消失和对于弟妹的某种程度的爱的表达是常常可见到的。这种爱或憎的程度也不尽相同。这也是自我防御特别是反向形成作用的结果。自我常常采用两种机制来抵御由本我冲动所产生的敌意。它不仅采用压抑而且也采用反向形成。

临床经验告诉我们,防御机制很少单一使用,往往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综合使用。但在综合使用过程中,总是有一个或两个是最重要的。

在我们的简短的事例中,可以了解到孩子之所以压抑其敌意情绪是因为母亲常对他说:“如果你欺侮小弟弟(或小妹妹),我就不喜欢你了。” 他也可答说:“我不恨小弟弟(或小妹妹),我也无需害怕你不喜欢我。”“我不恨弟妹〞一语提示有压抑的情绪。事实上,孩子与其母亲的谈话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相互理解。即使所讲的话本身并不全面,但所讲的话必然与真正发生的事情相关联。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些话不只是压抑,反向形成也是孩子所采用的防御机制的一部分。通过反向形成,孩子才有效地说出了 “我不恨他,我爱他”的话。

〝我爱他”这话从何而来?这是孩子动用了内部的防御机制而发生了情感的转移,即把原来憎恨的对象转而违心地说成是爱的对象。事实上,母亲们不但说:“你不要恨小弟弟(或小妹妹)”,而且表白得非常清楚的是“你必须爱小弟弟(或小妹妹)”。所以,孩子的“爱弟(妹)”是害怕失去母爱的一种合乎逻辑的违心的表达。然而,分析的经验告诉我们,一个两岁大的孩子“爱弟(妹)”通常是以一种十分特殊而有意义的形式来表达的。他常常模仿母亲的行为和态度对付弟妹,换句话说,就是潜意识地向母亲认同。

由此,使得我们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结论,即认同的过程可能是反向形成的一部分,或必要的序幕。我们还会想到,防御机制可能不止两种类型,即一种是基本的不能再分小的类型,另一种是可以再分小的类型。这是一个有待回答的问题。安娜·弗洛伊德(1936年)在她的名为《自我及其防御机制》这一经典著作中提出,压抑是防御机制的基础,其他的所有机制若不是去强化压抑,就是在压抑失败以后而起作用的。安娜•弗洛伊德通过对防御机制的一般特性和发展基础的研究证实了这一点,即由最原始的防御机制开始,发展到防御机制的先驱形式,再一步一步地发展到最后即较高阶段的防御。

回过来再说,关于压抑是一种防御机制,其他所有的机制都不过对其起辅助作用的看法,我们还难以作出最后的结论。困难在于我们不能把握住它的特点并对其过程加以描述。我们只知道压抑的结果是对某些事情的遗忘,这就是它不能进入意识。诚然,其他的每一种防御机制都是为了阻止某些事物进入意识。然而,是否就可以认为压抑是所有防御机制的专有名词?我们这样说恐怕还为时过早。

隔离

让我们继续闸述防御机制的有关条目。隔离(isolation)一词,在精神分析文献中表述了两种不尽相同的防御机制,虽然在病人身上两者都具有强迫性神经症的症状。弗洛伊德最初把它定名为情感隔离,但把它叫做情感压抑或情绪压抑更为合适。在这种情况下,一种与欲望相联系的幻想,或者过去经历的关键性记忆己经进入意识之中,但那些痛苦的情绪则不能转化为意识。这种病人通常会尽力去抑制各种过于强烈的感情。情感压抑的过程常常表现为痛苦的或恐惧的情绪被排斥于意识之外,而以快乐原则的利益取而代之。对这些不幸的人而言,这种情况太过分了,以全于他们始终都没有察觉这种情绪的存在。

隔离的另一个含义十分少见。弗洛伊德在他的《焦虑问題》(1926年)一文中是作为强迫症的病理心理学来进行讨论的。这是一个潜意识的过程。被隔离的思想与先前的那些思想隔离开,继之以短暂的心理空白期。对于这些在心理上剥夺了任何联系的被隔离的思想,自我竭力限制它再度进入意识。这种思想,是作为“不可接触”的思想来对待的。

如前所述,隔离的两种形式都以强迫症状为持点。

抵消

另一种与这种症状有关的防御机制是“抵消作用”(undoing),这是一种动作,其目的是抵消伤害,而这种伤害可能来自个体潜意识想象中的欲望,具有性或敌意的内容。例如,一个敌视兄弟姐妹或双亲的孩子会产生焦虑并会有以下的行为。他先打他愤怒的目标,继而又吻了他们。他的第二个行为是为了抵消第一个行为。不难发现,这类行为在较大儿童和成年人中也很常见。

儿童及成人的许多仪式行为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加以解释。也就是,有意识地或无意识地去抵消自我以为是危险的那些本我冲动。有时仪式的含义是明显的,就像上面所举的那样,尽管病人本身并没有意识到。但,抵消机制的含义通常不容易被觉察,这是因为在进入意识以前它己经被歪曲或伪裝。我们能够讲的是,整个抵消观念是神奇的,而且可以推测它是起源于儿童的早期,此时神奇的观念在精神生活中占有主导地位。

否认

另一个重要的防御机制,安娜·弗洛伊德(1936年)称之谓“否认”(denial)。它是借助于随心所欲的幻想或行为,对不偷快的或不希望的外界现实加以否定。例如,一个小男孩非常怕他的父亲,他可能会说他是世界上最强壮的人,并获得了世界重量级拳击冠军,他还会系上象征冠军的皮带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这就是小孩子否认他比父亲矮小,软弱的例子。这样,那些真实的事实就被否认了,而由能够满足孩子在身体上超过他父亲的欲望所产生的幻想和行为所取代。

“否认”这个词也被人用来描述内部体验的态度。上述例子描述了一个小男孩对内心害怕的不认同。此处,使用“否认” 这个词是很不情愿的。因为它与压制 (suppression)的概念非常相似。“否认〞的原意是对外界某些印象的阻抑。如果不把这些外界的印象以意识中否认掉,就会引起注意,并造成痛苦。

在对防御问题的讨论中,“否认”这个词的使用有时会造成某些混乱。这是由于某些事物之被否认,就像阻止某事进入意识的防御机制一样自然。在每一次防御进行时,本我说“是”,自我说“不是”。也就是说自我常对本我所肯定的东西加以否定。由此推断,安娜·弗洛伊德所描述的,通过幻想而起作用的否认可发生于每一个防御机制。我们可以说,否认的防御机制与我们一生中的游戏及白日梦紧密相连。所有的娱乐活动都是否认的防御机制在起作用,而使我们避开日常生活中的挫折和担心。

投射

下面我们要讨论的另一个防御机制称为“投射”(projection),它使得个体将个人的欲望或冲动投射于他人、他事或外界的其他事物。这在精神病人身上屡见不鲜。病入将他自己的冲动投射于外,误认为他自己的身体受到旁人的伤害,这样的病人通常被认为患有偏执性精神病。

应当注意,尽管投射作用在偏执性精神病患者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在没有精神障碍的正常人的心理上也会发生作用。精神分析的经验表明,很多的人总是将自己的愿望或冲动借助于投射机制而外射于他人。这些愿望或冲动则是此人不愿接受的,或者是试图在潜意识中一笔勾销的。人们会潜意识地说:“不是我有这样坏的或危险的欲望,是他。”可是,对这些个体的分析表明,在战争年代我们把犯罪和邪恶的东西投射于敌人,我们对于陌生人、外国人或与自己肤色不同的人的偏见,以及许多迷信和宗教观念,都是我们自己的欲望与冲动部分地或全部地潜意识投射的结果。

从以上事例我们知道,投射作为防御机制在成年人生活中被非常广泛地应用着。这时,他的外部现实知觉就被严重歪曲,或者换句话说,自我的现实检验能力将受到明显的损害。只有在自我已经没有能力正确地去检验现实时,投射才会被广泛地应用。

投射作为一种防御机制,在生命的早期阶段起着很重大的作用。非常小的孩子常常很自然地投射于他人、他事、动物或非动物的客体。他自己所经历的感情和反应,他并不打算违背的真实的思想情感与欲望,就通过投射来实现其目的。这在小孩子是常见的事。当孩子由于欺骗行为而受到责骂时,就常辩解说,那不是他干的,而是别的孩子干的。事实上正是他所为。我们见到有此成年人原谅了一些孩子的有意识的欺骗。但儿童心理学家认为,年幼的孩子确信自己的投射是真实的,并期望他的父母或保姆也按他的愿望去做。

有关投射机制可能的起源问题,有人认为,把人的某些想法或愿望从其精神生活中分离出去,并投射到外界中去,是从婴儿期就存在的生理经验的净化。由精神分析指导的观察研究告诉我们,小孩子常常把他的排泄物认作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当投射作为一种防御机制来运用时,使用的人就会在潜意识中试图抛弃自身不愿要的精神内容,尽管它们是肠子的内容物。

反向自身

另一个防御机制称为本能冲动转向反对自身,或简称为 “反向自身”(turning against the self)。我们可以用儿童期的行为来表明其意义。孩子在盛怒时,例如与另一个人相对抗却又不敢去表达自己的反对态度之时,可能转向于拍打、撞击或伤害自已。这种机制尽管看起来似乎陌生,但在正常精神生活中却有很大的作用。它常常伴随着对手冲动指向的客体的潜意识认同。在上述事例中,孩子在自己打自己时会说:“我就是他,我要打他。”

我们认为,认同是自我发展的最重要因素。为达到防御的目的,我们常常使用认同。但现在人们不大同意把它归结为防御机制,更确切地说,只是在防御途径方面它有经常被使用的一般倾向。自我可以运用任何东西去减少或回避来自本能内驱力需求的危险。当认同作用被自我作为防御途径而使用时,它往往在吞咽或吃食等身体动作以后被潜意识地模式化。这意味着,采用防御机制的人在潜意识中想象着成为他正在吃被其认同的人,或正在被其认同的人所吃。这样的想象正好与投射机制相反,这里潜意识中的模式似乎是一种行为的净化。

内射和合并

〝内射”(introjection)和“合并"(incorporation)也是在文献中发现的,用以表示与消化相联系的潜意识幻想。一些学者试图去区分这几个术语,但在一般使用上,它们也是“认同”的同义词。

退行

我们应该提到,在自我防御作用中占有重要位置的另一个防御机制,称为“退行"(regression)虽然它像认同一样是一种防御机制,但严格来说,它有更广泛的意义。我们可以假定,退行倾向是本能生活的基本特点。作为一种防御,本能的退行可以避免面临严重冲突时而发生的焦虑。比如,在本能发育的性器期,某些欲望可能要部分地或完全地放弃掉,个体必须退回到或退行到较早的口期或肛期。这样,就避免了性器期欲望持续存在所造成的焦虑。本能的退行往往只是部分的而不是全部的,只要足以使自我在与本我的冲突中占上风从而形成心理环境的相对稳定就行。这样,性器前期的欲望就能或多或少地代替了性器期的欲望。其他的例子表明,退化达不到防御的目的。代替相对稳定的平衡,却产生了性器前期的沖突。这种本能的退行虽已发生,却没能产生有利于自我的缓解内部心理冲突的情况,通常见于临床上严重精神障碍的病人。

这种伴随有自我功能和自我发展的不同程度退化的本能生活的退行,可见于许多病例。当这样一个自我功能的退化在个人的精神生活中持续下去并进入成人之时,它就被视为病理性的了。

对于防御机制我们已作了罗列:压排、反向形成、隔离、情感的隔离、抵消、否认、投射、反向自身、认同或内射,以及退行。它们在正常心理发展和机能方面,以及在心理病理状态方面都或多或少地发挥着作用。

升华

同以上防御机制有关,又不同于以上心理机制的是“升华”(sublimation)。起初人们认为,心理防御机制是与精神功能障碍相联系的,而升华则与心理防御机制相补充。而今则认为升华是自我正常功能的表现形式。

自我的正常功能是减少环境的压力,使内驱力达到最大的满足。为了说明升华的概念,试举一例,婴儿玩大便的欲望是内驱力所促使的。在我们的文化中,这是孩子的父母所不允许的,孩子只好玩泥饼面不玩大便,后来以玩橡皮泥或塑料物品代替了泥饼,有些人则由此成为了业余爱好者或专业雕塑家。

精神分析的研表明,这种替代活动达到了玩大便这一儿童本能冲动的满足。因而,这种原始需求的活动已被调整为社会所能接受并加以赞许的行为活动。这种冲动在精神生活中是潜意识的,并使个体致力于塑造、雕塑、泥塑或塑造塑料制品。最终,在这些源于婴儿的冲动及活动中,次级过程占了优势。

升华是一种替代活动。它协调了环境对个体的要求,并在潜意识里满足了个体对不被承认的原始形式的婴儿内驱力的需求。在我们的例子中,玩泥饼、盟造、雕塑等都是玩大便欲望的升华。也可以说,这些都是发生在不同年龄水平上正常的自我功能的表现,以尽可能地满足本我的需求,并且与环境尽量地协调起来。

节选自《精神分析入门》(查尔斯•布伦纳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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