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丹宁
我搬来两年的小院外有一棵很老的桑葚树,每年夏天来临,满树的桑葚挂满树梢,熟透时落满一地。由于在我的房子左前方,我一直想着怎么把它给清除掉,因为听人说过,前不栽桑,后不栽柳,不吉利。
今年又逢桑葚收获的季节,看着掉落一地的桑葚,我心存阴暗的拿起扫把准备去打扫干净。刚出小门,就看到有个老人拿个凳子站在上面采果子。从背后看,老人有七十多岁年纪,一身白色粗麻料休闲装,仰头伸手钩起繁茂的树枝,树枝的枝丫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几颗熟透的桑葚果。
我看有人在,没好意思去打扫,只走到小门口,打开门静静地仰头看着他摘果。
不一会,老人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看我,朝我微笑着说,来,吃点吧,这些给你,我再摘。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不用了,谢谢。老人从凳子上下来,非常真诚的把袋子递给我,不太好拒绝的我收下了,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话间,老人朝我看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奇怪神情,我不禁问了一句:大叔,这棵树有多久了,长这么大,果子每年都结这么多,看你摘了不少,是做酒吗。
老人慢慢悠悠的把凳子换了个地方,重新蹬上去,一边摘一边说:这棵树三十多年了,那年女儿上小学,学校说养蚕,于是栽下了这棵树,没想到树长大了,人没有了。后面的话我没太听懂,也不好问太多,收起老人送给我的桑葚,谢过他后回到自己的小院摆弄着花草。
刚才的话一直萦绕在我脑中,老人说人没有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女儿出国了,难道他的女儿长大了不管他了,还是……我不得而知,却又心存疑虑。
过了两天,我在走廊遇到三楼的阿姨,不禁寒暄起来,忽然想起桑葚老人的话,不免问了一句:阿姨,二楼的叔叔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的孩子们从不回来看他是吧。阿姨听我问,不禁打开了话匣子,给我讲了老人的故事。
原来,这个老人是政府退休官员,在这已经住了三四十年,总也不搬走是有原因的。就在女儿小学毕业那年,老人在外地出差,通信极不发达,等他从遥远的四川回到家时,发现屋里躺了两具尸体,一个是他钟爱的妻子,一个是他的独生女儿。他最爱的两个人因为煤气中毒在他回来的头一天晚上永远的离开了他。老人痛不欲生,精神受了很大打击,一个人守着妻子女儿在屋里不吃不喝的好几天才处理后事。之后的日子里,他的亲戚劝他换个房子,重新娶个老婆,他都不同意,就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守着陈旧的妻女用过的东西过了这么多年。这棵树,他悉心养护,年年开花结果,每年他都会摘下果子,酿成桑葚酒存起一罐,剩下的送给亲戚朋友们喝。多年过去了,老人的屋里已经藏了三十二瓶桑葚酒,每一瓶酒都是他对爱人与女儿的怀念,酒里陈酿着他青春岁月的爱情亲情,更寄托着他一片深情。
听完阿姨讲的这个故事,我已经泪流满面,我为自己曾经想除掉这棵桑葚树而深深的自责。送走阿姨,我回到阳台进入小院,仰头再看桑葚树时眼里多了几分柔情。我拿起水桶给桑葚树浇了水,并在树前伫立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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