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这样的,白色的雪优雅地藏起了一切,一切都隐没成了雪的夹层。
配合雪,我钩织出白色,黑色的帽子。白色帽子,灰色大衣,领口灰白的狐皮帮我隐没于雪中。身披雪被怀抱怕冷的婴儿,渡过漫长的冬天。带起黑色帽子,披上红色大衣,牵起小手,掬起一大捧雪,手扬雪落,欢笑声振落了树枝上的雪。跳跃的颜色帮我们刺穿雪的背景,做出了一角融化了的冬天。
圆明园的湖里,一对黑天鹅夫妇在湖边芦苇里轮流孵蛋,据说时长已经有两个月。天鹅夫妇一直在挨饿受冻,耐心等待,不晓得什么叫放弃。福来家(天鹅夫妇)有三只幸运的小天鹅出生了,鹅迷们按批次起名为冬至。中午的暖阳下,灰灰的小家伙们通通变成可爱的金黄色。早起,天鹅夫妇要破冰开路,领孩子们下水寻找食物;夜晚水冻成冰,要领孩子们爬坡上坎回到窝里。前后后湖,路途不远,但冬天本就像是为考验冬天出生的孩子们而来的,用冰冻恐吓那些纤弱的小羽毛。
三只小鹅中最弱的那只在冰面上站不稳,走不动,鹅掌被硬生生冻残成了鸡爪。它还好么?今天我拍照时,三只小鹅整整齐齐都在,畅快地游在父母中间。他们偶尔扎个猛子,钻进水里;偶尔钻进父母羽下暖和暖和,露出小脑袋,睁大圆眼睛,再伸出小黑腿,一幅抱着娘亲撒娇的样子。一条没有冰的水路,是父母给这三只小鹅顺利长大的冬天。
去年开春时,朋友给我几片蟹爪兰叶片。叶片是从刚开过的母体上摘下来的,由于养分过度消耗,叶片薄薄的。我把它插到多肉颗粒土里,偶尔施几粒花肥。今年开花了,我本以为是白色的,不以为意。实际上它们是白衣粉蕊的羽衣仙子,一朵挨着一朵,像集中放飞的白鸽,定格在我的花盆里。粉色纤长的一点雄蕊,低垂;奶黄的绒丝雌蕊,环绕;白色轻薄的花瓣,上翻。像风吹卷起羽衣的仙子,翩翩起舞,露出一截绸裙裤,一点粉鞋尖。在敦煌壁画里,用飘动的彩带刻画飞天;在我的花园里,这灵动的半透明的羽衣就是冬季仙女的样子。
土和花也是需要有缘分的,我种下了这缘分。世界奖励给我的红包藏在这飞舞的花苞里,它开出了一个别样温柔美妙的冬天。
我选几句余秀华的诗送给冬天,让她知道几十年前我就了解她。
”如果十月安慰我,就允许五月烫伤我
时光落在村庄里,我不过是义无反顾地捧着
如捧一块玉
身边响起的都是瓦碎之音”
我写几句话慰藉冬天,我们相处多年,我知道冰霜的面孔下她更喜欢窗子里的温暖。
如果春夏宠溺我,就允许冬季冷落我
阳光落在泥土里,我不过是不经意地插下片叶子
如阅读文字一般
满眼开出的都是消融冰雪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