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公交新政全面推行第87天，中间发生过两次“不觐伏”的动乱，都被武力镇压。市民的呼声由不满转向沉默，有一部分人甚至鼓吹新政，催生了“觐伏垫”“觐伏服”“觐伏二十一法”等新业态。
正文：漉江市新政对以我为代表的普通工作一族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政前，我们这样生活，政后，我们依旧这样生活。只是上个月我刚目睹一场暴乱，一群二十刚出头的青年，倚仗着血气方刚，对着刚落成的公交新站一通乱砸，虽然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害，但此地带的局部交通算是成功停滞住了，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小车和自行车。
后续情节不言而喻，幸而我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我终于成为麻木疲弊的人的一份子。
七月十五日当天正午，部门的主管要求我去菽潮巷一趟，具体干什么没说。我觉得很离谱，这个月我已经去过几次了，除了废弃的云吞大楼的残骸以及紧挨着的几座贫民房子，我什么也没看到。
然而我还是坐上了菽潮巷的公交，从巷口开始开，没走几步就被拦了车，那个人一直紧贴在墙上，灰色的衣服和灰糊糊的墙几近相融，怀里抱着一大摞黑色的卡纸。阿婆视力不好没看见她，她立刻扬着卡纸扑向车头，阿婆吓了一跳，停下车缓了两三分钟才开门。
我透过窗子看见她没有觐伏，一下子冲了进来，然而并没有人管她，没有觐伏的人是会被记录且拘以警告的。她全然不管，站在扶杆边疯狂地在卡纸上写着什么——其实车上并没有几个人，格外空荡。
稀薄的白颜料像连线的珠子一串串从页尾掉落下来。车子开到了左巷中，左巷中不是独立的站点，公交开到左巷中就会发生奇怪的事。这类事是烂俗且永远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像绿色萤火的磷骨，出了左巷中也只是没用的焦炭而已。
上次我碰到的是青团色长得很像早期描述的外星人的怪人，那么这次——我眯了眯眼，仔细看了看车窗外涌动的青紫色脑袋，大概率是游尸，他们不吃人，保不齐会咬，会不会感染也说不清楚。
“哗啦~”
我下意识转过头，那个上车的女人一下子盯住我。她手里的黑色卡纸落了一地，纸上什么也没有，角角有一个大楼一样的印章。
“韦数，他们要的韦数！”
几乎是话音刚落，拍门声铺天盖地地砸满了整个公交——她要下车。在左巷中没有停车的道理，于是她奋力拉开车窗，跳进了游尸群。听得“扑通”一声响，我心下一悸，扒到那个窗子去看。
游尸见到我从窗户伸出脑袋，紧凑过来，一只只烂青豆一样的手云集，向高高的公交挥舞，而那个女人，连个影子都没能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