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作恶多端,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72岁时,患了绝症。
年轻时的酗酒、抽烟更是引起了肺部的病症,他开始只是愈来愈瘦,后来更严重了就只能坐着,什么也做不了,吃喝拉撒全靠自己的儿媳妇,儿子觉得老婆做的不对,时常加以打骂,叫她甭管他,早点死了免得拖累咱们俩,哪有那么空闲时间照顾他!老婆不听就对她拳打脚踢,甚至当着自己年仅九岁的小儿子。
他只能用几颗快掉了的老牙埋怨自己儿子没良心,各种咒骂,儿子听到更是痛恨。可是他忘了自己也曾这样对待过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老父亲。
后来他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有脑子还是理智的,说话也说不清楚,总是控制不住流口水,一个枕头上都是口水印,大小便也控制不住,儿媳偶尔还是会替他洗洗,儿子连那间房间都不愿进,不愿去看他一眼。房间里的异味连他自己都受不了。
早晨,儿媳和往常一样端着一碗稀粥给他吃,只见老头眼睛都不睁,用手指在他鼻前探了探,大喊丈夫,丈夫闻声赶来,确认老头儿没气了,竟然还高兴起来,没人知道他为什么高兴。接下来就是通知乡邻,把这个儿子厌恶的老头装进了准备了很久的黑漆棺材里。儿子找了个阴阳师算了何时下葬才能让后人发大财做高官的“好时辰”。第二天一早就和几个壮汉将棺材抬到山上去,一铲一寸土渐渐把黑色的棺材完全盖住,便打道回府。
那一天的晚上月亮特别亮,偏偏有一半被乌云遮住了。
棺材里的人费力的睁开眼睛,原来他没死,只是暂时性休克,当乡邻把他抱进棺材,订上钉子没多久他就醒了,他多想喊一声“喂!我没死,快放我出去!”可是他没有力气,也动弹不得,全身已经麻木了。他听到外面哀乐奏起结束、他听到道士诵的经、他听到自己“亲生儿子那伤心欲绝的哭声”。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抬上山的,有哪些人,走了多久他都知道,可他无能为力。他又饿又难受,在那密闭的空间空气不够,他闷的快要窒息。他觉得这或许是报应,让他生又生不得,死又死不下去,这人生开始画句号的时刻,一幕幕的片段像是幽灵般袭击了他的记忆。
他想起年少时自己欺压同村同龄残疾男孩,侮辱、打骂,后来那个男孩自尊受到了强烈打击,内心承受不了喝下了农药;他想起年轻时强暴了邻村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还大肆宣扬,后来那姑娘家人蒙羞,带着女孩搬去了别的地方,那姑娘被人指指点点长期抑郁直至最严重的时候跳了河;他想起以前不务正业抢劫一个老太太,殊不知那是老太太救自己儿子的救命钱;他想起自己长期酗酒、赌博,不管家里老少生或活,一有不顺心就打那个靠自己做衣服卖、自己务农的妻子,殴打自己瘫痪在床的老父亲,老人气的心脏病突发,最后一口气也没了,父亲死在了他的面前。众人说他是个不孝子,而他依旧快活。这一幕被他儿子牢牢的记在心里。
他还剩最后一口气,上天都看不下去他作的孽,他闭上了眼睛,眼角落下两串黑色的珍珠。
棺材外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狂风骤雨暴起,而这场歇斯底里的暴雨过后,还是那片美好的阳光,花还是那么香,鸟儿还是叽叽喳喳的叫着,河流依旧急喘的奔流,孩子们依旧嘻嘻哈哈的打闹。
这一页好像就这么翻篇了,没人知道他的一生。可有些事情却还是这样循环着。
习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