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拒绝他人,为什么永远在讨好他人。我想表演一个“好人”。我的命,不重要。总感觉迫不得已,是什么在强迫我,是谁?别人专门在等我,表达的意愿很明确。既然她表达出来了,就一定不能违背。为社么?否则会发生什么?孤单隔绝抛弃
这种经验从何而来?小时候,我拒绝过谁呢?初中的晚自习结束,我很累,想休息,我突然想到,每天洗澡是为什么呢,省略掉这个步骤直接睡觉,会不会更好。当我极简表达之后,母亲表现了异常压迫的焦虑。恐惧攫住了她整个身体,她的确信无疑的急促的疑问句,使我想要逃离。或许太多听来的悲剧,在她心中打下了烙印。她的害怕,终于找到了一个对应的缺口。同学欺凌,早恋,师生关系,她积攒的诸多问题涌入血液,她僵硬,警惕,咄咄逼人。给人一种粘连甩不掉的痛苦。这时候解释有用吗?她的扭曲的面容,告诉我她不会相信任何正常但是幼稚的理由。所以我极快的放弃了,仍旧按部就班。
拒绝意味着得罪对方,会被报复,被群体抛弃。这些后果真的仅仅是拒绝引起的吗?或许是我的能量弱,原本就让人心生厌恶。但我,自己也是这样对待别人的。有一次有个送货员送大件到楼上,刚好搬东西需要搭把手,他拒绝了,我很生气,就不配合他签字,没好气的扔笔到桌子上。但转头我又害怕被报复,不希望这个人再来送货。能量经常拥堵在这种情景,搬东西和卸货,为什么呢?或许和父亲有关?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如何面对这种情景?怕吃亏,怕被别人认定为好骗好欺负。宿舍拒绝别人借电脑,那个团体排斥我,原本关系也是很微弱的。
当我自己被拒绝,我感觉自己被忽略了,被轻视了,我说的话毫无分量,我的存在毫无威慑力,他人意识到得罪我根本不值得害怕,因为我没有力量。
当我拒绝别人的时候,我在害怕报复,害怕长久的,或者隐形的报复。害怕被孤立,如果对方能量比我大,他就会号召群体排斥我。
拒绝意味着代价。选择保护自己的电脑,就承担被排挤的代价;选择假惺惺的和睦,就放弃尊重自己的意愿;选择对抗,就承担受伤;选择放弃自己,就得到暗流涌动的和平。
足够强大,就有拒绝的底气。资源的强大,思想的强大,心理的强大,身体力量的强大。能抗住多少报复,就能多顺畅的拒绝。一个极度虚弱的个体,谈何拒绝。
为什么要陪别人,要花时间陪他人。做样子。表演。被教化,执行道德指南。 我害怕被别人发现,发现我不近人情,发现我是个冷血的冷漠的动物。我必须花精力来掩饰自己,我不可以让别人看到我的真实面目。明明很想在房间里看书,昏暗灯光下四处漆黑的安全感,使我愉悦。但是,无时无刻不在的义务,责任,向我袭来。此刻我的责任是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来使他人满意?
几十年的生命,全都活在对他人的责任里。优先满足他人,才可以得到我自己的片刻独处。否则,我应付不来,应付不来对抗,或许是父母给的压力太大了,太压抑了。我的本能几乎被满满当当的压抑住,所以我长久的迷茫,长久的抑郁,我的导航系统坏了,只能听别人的声音来走路,无头苍蝇一样,虚度我的生命。
我为什么采取这样的生存方式?父母把我当作工具,使用,利用,改造,他们不知道我也有感情,我也有感受,他们不知道我是一个人类,他们从来听不见我的声音,他们从来不相信我的情绪。当我在日记写下真实的想法,母亲失魂落魄地害怕地不加解释地对我说,这种东西不能写出来,怕被别人看见。当我试图表达我的感受,母亲冷漠的转而论其他。当我生病了在家,才只半小时,父亲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恐惧的,反复用讽刺的语气,表达他认为绝对不可以耽误学校。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工具,我不配有感受,我的感觉无关紧要,我不配有需求,工具好用就行,不用维护。我的语言无人听见,我几乎不说话。我习惯性的在满足他人,除了我之外的人。他们都很重要,都比我重要。我是低等的,下等的,不值一提的,我的命根本毫无价值。所以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全无反馈的世界,或许我早就是个鬼了,别人全都看不见我。我经常经常想结束生命,经常经常抑郁一两个月,时时刻刻在迷茫,在焦虑,在害怕。
但我确实是人类啊,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的身体有感觉,我有想法,我有欲望,我有情感,我有我的希望。
我会渴,虽然家里从来没有我的水杯,母亲买过一个富康杯但我不记得我用过,所以那不是给我买的。每天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切切实实的感受渴,迫切的想要喝水。我会馋嘴,我极少极少能吃到零食,我会羡慕别人吃零食的样子,小小的我就开始洗脑自己,告诉自己,我不喜欢吃零食,我不用吃零食。直到现在,我仍然认为自己不喜欢食物,但是,这是真实的吗?美味使我快乐,心情变好。既然存于人世,为什么我不可以和其他人类一样,吃一点美味的食物,使自己感觉好一点呢?
我闻过小卖部的莲蓬,乞求过同学的冰袋,买过一次廉价的化掉的话梅糖,只有和弟弟一起的时候,吃到过雪糕,我独自一个的时候,是什么都不配得的。我也想要漂亮,但是我配得到奇形怪状的反复穿的旧衣服,我明白,活着就好,别的都是奢求。
我的许多想法,要面临无穷无尽的否定。我不可以产生情绪。绝不可以哭。父亲挖苦而鄙视的说:“哼,谁都可怜”,因为我说亲戚可怜,我是真的如此感受。更伤人的,是他说话完全不看我。我的心应该是极度震撼的吧,那一刻,世界在我的眼里变了颜色。脚下的泥土小路变得生硬了,弯曲,模糊了。头上的月光变得凄凉了,身边同行的人,亦无言语,他们虚化,虚无。我早已麻木了,此时我年龄不小,十岁左右,我的心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出路,或许此后我更加沉默了,或许我不再相信我的感觉。此后很多很多年,我认为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别人不可怜,不能说别人可怜。
很难让父母满意,他们又说我不笑,说别的小孩都很高兴,为什么我不笑。母亲又说不准叹气。
唉,很难让他们满意。谨小慎微的活着,还是遍体鳞伤。我不是生来不爱笑,我是不该生在这个地方,或者不该出生。我希望蝴蝶效应把我扇回胚胎,然后换别人出生,让我湮灭。几十年,自我毁灭的倾向,就是生命对一切问题的回答。
我想做个普通人,人,就行。我不是一个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