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清迈刚过24小时，午后，户外热气弥漫。我在客栈一层，找了个可以吹到电扇的椅子，敲下我来清迈的第一天。
一段10分钟的旅行
早上起来，梳洗好，准备一个人出去买早饭。客栈的老板是海南人，刚来清迈几个月，早餐卖50泰铢。这份折人民币10块钱的早餐是烤面包夹煎蛋，做早餐的厨师33，也不推荐我吃这个，说太不划算。
所以昨天的早饭，是我去711买的泡面。千挑万选，买了自认为最保险的海鲜口味，但还是买中了冬荫宫口味的，吃了一嘴的洗衣粉味道。
50泰铢的客栈早饭嫌贵，711的洗衣粉泡面吃的我不开心，所以今早决定一个人出去街头碰运气，买一些当地的早饭。其实我很期待看到煎饼果子或是鸡蛋灌饼。
出客栈，右拐，我开始了这段10分钟的旅行。
这段旅行没什么特别，我从客栈出门，右拐，再右拐，到了陌生的公路边，有烟火缭绕的小吃店，也有药店。直到我觉得前面没啥可逛，往回返，停在一家早餐店门口。
店是一家人开的，没人懂英语，派了个男孩跟我交流，也许是以为儿子在学校学过英语吧。但是简单的交流后，我依然无法得知卖的东西都是什么。我想，也许是他的英语课没有好好听讲。
买了一个泰国的粽子，和一份米饭。返回客栈。前后，可能就十几分钟，但我却觉得很特别。因为我终于独自出行，在陌生的环境。
“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的旅行，虽然只有10分钟那么长；活了30年，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也许我这次只能出门买一份早饭，下次也许我可以买一份早饭加一份水果，再过一段时间，我一定能做好更多的事情。
也许我不认路，出门不带脑子，但我也知道，现在世界上不只有好人。
也许我没方向感，但我记得出门时一直在向右走，回来时，我只需一直向左。”
《You are beautiful》的MV里，歌手James Blunt，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外套，上衣，鞋子，一一码放好，纵身跃向海里。
我不会游泳，此生也做不出这么洒脱的举动。但我想，自由，就是一点一点去掉自己身上的网，这网代表的是束缚和欲望和迷茫。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别人怎么看，管他呢。
写这段文字有风险——被大人鄙视的风险，被朋友鄙视的风险。但我要承认曾经的不独立和幼稚。承认不足，是告别过去的第一步。
阿拉伯数字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发明
机场里，药盒上，711店里货架上，交通指示牌，都画着美丽的泰国字。
用画这个词，我是用心的。因为我印象中的泰国字，真的像是一幅幅画。廖廖几笔的中国画，画的鱼或虾，你多少还猜得出作家的心趣；但廖廖几笔的泰国文字画，我是打死也猜不出它的涵义。
都说上帝很聪明，为了避免人们合力造梯子登天，所以创造了语言这个东西。人们因为语言不通，造不出巴别塔，所以上帝永远不会被扯下凡间。而凡间，也因为语言不通，多了障碍和烦恼。
所以在夜市里，在街头的早餐铺，交流最顺畅的时候，是对方把数字写在纸上，而我按照数字付钱的时刻。准确，效率，一切都归功于阿拉伯数字。
就像今早，我在街边的小吃摊，唯一和男孩对话顺畅的感觉，就来自于阿拉伯数字。
非洲人是更文明还是更野蛮？
吃过早饭，我在一楼坐着，拿着“走进非洲丛林”这本买了一个月的书，想来读读。客栈老板，看到我的魔声耳机，跟我聊起了耳机，音乐，接着注意到了我手中的书。
“曾经我认识个人，他去非洲呆过五年，”客栈老板跟我说。
“非洲怎么样？”我问。
“那个人说非洲是个很可怕的地方，黑人真的不是人，他们很野蛮，很原始。”老板看我眼神有疑惑，进一步解释何为野蛮。
“会屠杀，重视权力和等级，腐败这种就更不用说了。英国恐怖袭击，死了两个人就会上电视，但是在非洲，即使是屠了一个村的人，人们也不会觉得新鲜。”
客栈老板笑笑，说“也许白人说的对，黑人真的是没有进化好”。
我脑海中想到那个聪明的黑人总统，但又想这是个特例，所以没有反驳他，但心生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个人觉得非洲可怕，还要在那待五年呢？”
“为了赚钱吧。”
“赚到了吗？”
“开始赚到了，后来货币贬值了，也没什么钱了。但是收获了很多人生经历。”
我心中对想去非洲的热情有点被冲淡，但是想当时看孟京辉《恋爱的犀牛》，那头来自非洲的犀牛，明明让我看到落日下长颈鹿的剪影，有长长的草，有野性的奔腾。
所以我问他，“自然环境怎么样？”
他说，“和人一样，野蛮。那里的动物也更大只。那里的动物和人一样，都处在未进化的，不是很文明的状态。”
“在街头，他见过有两个小偷被活活烧死。还有的小偷，被送到当地流氓头子那里，直接被砍手砍脚。那个在非洲呆了五年的人，说很讨厌当地的警察。因为他们直接明抢。”
“那警察和土匪有啥区别？”
“没区别”。客栈老板露出笑容，带着宽容。
我说，“也许国内也是一样，都是一家，只是不表现出来”。然后突然想到，也许非洲人更接近真相。
野蛮更真实，文明教会人掩饰，教会人戴面具，让人去动物化、去本能化。
文明和野蛮，很难说哪个是更绝对的真理。文明社会里衣冠楚楚的政客，嘴里说着骗人的话，做着害人的事；和一个非洲流氓，遇到小偷直接剁手剁脚，粗鲁解决问题——我突然不知道谁更进步。
他接着说，非洲人说，“我们不会骗人，我们选择直接杀掉你。”
我想不明白这个文明和野蛮的大问题。但我想到了宽容。
老板告诉我，泰国好，好在对人对事很宽容。他们不会歧视同性恋，不会歧视人妖，他们尊重每个人的选择。这也许和宗教相关。基督教会歧视同性恋，坚守一夫一妻。但这世上有很多事，是在道德、在法律之外的。
清迈第一天，发现了这小城的放松和宽容。我想，它是美的。不光是这里人热情的笑容，院子里叶子大小不一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和夜市里颜色众多、冲击视觉的香皂和衣衫。
只有美好能激发美好。我坐在北京那个满是雾霾，被现代化吞噬的城市里，只能费劲地写出《洗脚房海报的秘密》，但在这个放松的小城，我体会到了精神上的安宁和自由。
所以，“You are beautiful”，献给这座小城，以及我能跟她邂逅的这段机缘。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