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新年
安城的冬天寒冷，飘着雪花的日子不在少数。
在值周的时候，琵琶独自穿过田径场去另外一端的卫生间。
她穿着超过膝盖的紫色的羽绒服，短帮的棉鞋，慢慢的走着。
田径场上落满雪花，一夜过后，雪地成了低年级的学生们的游乐场。打雪仗的不在少数，甚至有的班级在雪地上踢足球。
她看了一会“足球赛”，慢慢走到田径场边缘，这里的雪花没有遭到破话，微微蹲下身，伸手抓起一把雪，捏了小雪团。
雪团在手机逐渐缩小，她站起身把雪团抛向空中，抬头看一眼空中的学团，快速后退一步躲开。
这就是一个人的快乐啊。
看到那么多的人在初雪开心的玩乐，孤单的一个人显得有些可怜。
琵琶从来就是性格张扬，也会向像是最平凡的高中女孩，会为了成绩而着急。
在大会的时候点名的时候都不会点到她的名字。学期末开大会站在队伍的末尾，发呆或是看着男生们打闹的时候，她的爸爸会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爸爸来接你回家了。走吧。”
大会就这样早退了，还是忍不住的叹息自己的成绩，基本仍旧在班级后半段，年级排名也是靠后。
可能，她的成绩距离唐皓要考的大学差距太远太远了。
琵琶踏在落入雪地的雪团，郁闷的想。
这真令人失望啊。
圣诞节的夜晚，也是在摸底考之后，琵琶和唐皓到田径场约会压操场。
琵琶问唐皓，之后会考什么大学？去哪个地方？
唐皓仿佛不经意之间，又很是郑重的回答说是B市。
他本来今晚还有好几套卷子要做，出来散步，已然是浪费了题海奋战时间了。
右手捏着琵琶给的苹果，他低头看着苹果在光线不充足的操场上一整个都是淡淡的黄色。
“听说那里的环境很美，也是我一直想要去的地方。那里有我目标的大学。”
B市啊。
B市好遥远，她的成绩相比于唐皓的目标大学相差十万八千里。
“那我也好好努力，不在一个学校，我希望也能和你在一个城市！那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啦！”琵琶重新打起精神，笑着对唐皓说。
她或许可以朝着好一些的学校努力，纵然考不上名牌大学，三类本科也可以啊，之后一块学习，然后一块为了生活奋斗。
这么想着，琵琶去拉唐皓的胳膊，带着可爱的卡通手套的手挽住他的胳膊。
“对不对，你说对不对？那我好好努努力！每次都把摸底的成绩单给你好不好？”
“嗯？可以的。”唐皓说着将手里的苹果塞到另外一侧的口袋里。伸手想再去握琵琶的手时，像想到了什么，又默默的将手垂在了身侧。
寒假过后的年初六就要开学，也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学期。
短暂的寒假结束，高中奋斗的最终章开启了最后一页。
唐皓听着英语听力，看着课桌上的几套卷子，他妈妈陈勤月在这过年的气氛里反复无常。
他好像不太记得有什么时候，家里会有什么过年的感觉。有时尘封的电视会打开，看到春晚，他觉得那都是假的，都是表演出来的。
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家庭景象，都是，假的。
但好像太自欺欺人了一些。
童年时光里，周朝南的家里到了新年，周朝南父母会晚上一起包饺子。周朝南也会打打下手，他们一块守岁。
那时候他去到周朝南家门口，看着里面的景象，他们在屋子里，没有穿棉衣，好像屋子里特别暖和。
屋外，周朝南家的小狗“汪汪汪”的叫声，打断唐皓的发呆。
他快跑回家，家里还是冷冰冰的一片，妈妈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
“砰！”
桌子上的试题被桌子上打翻的水杯浸湿，他匆忙拿纸巾擦擦试卷上的水。抬头看前方，陈勤月接着又在倒另一杯水。
“妈，我不喝水。”唐皓忍不住开口制止。
“哦，对啊，你不能喝酒，不能给你酒喝！拿过来！”唐皓伸手扶起的被子被她抢过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谁让你喝酒的！不是不让你喝酒吗？喝什么酒？喝什么喝？”
前一秒还是给儿子到水喝的母亲，下一秒又变成以为男人喝酒的疯女人。
唐皓知道，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个早早把存在过的痕迹都擦除的父亲了。
她每一次的发泄，每一次的反复无常，都是在卑微的逃避，在宣泄，无力的呻吟。
他唯一能做的，一直能做的，好好学习，快快的成长，考上母亲期盼自己考上的大学，之后赚钱养家。
现在，学校的成绩是母亲唯一可炫耀的东西，之后或许考上大学，她会…会不会变好？
精神俱疲的安抚好陈勤月，给她喝下了一片安眠药。
过年的鞭炮声太响了，她大概一直都被吵的神经紧张，眼睛下上浓浓的黑眼圈。黑发之间又多了些白发。
唐皓看着桌子上湿了粘连在一块的试题，伸手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接着清扫地上的玻璃渣。
琵琶就是这时到了唐皓家。
她从记事起就是和爸爸一起生活，别人说她妈妈跑了，跑哪去了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所以她从没什么“初三去姥姥家”。
过年期间也有公交车，只是很少。
路上有雪，路过的车辆也行驶的很慢。等车加上坐车的时间，琵琶晃晃悠悠一下午才到唐皓家。
“怎么不开灯？冬天天黑的好快啊……车开的特别慢，我就来的很晚。”琵琶在门口跺跺脚上的雪花，放慢脚步，轻轻的走进屋里。
她说话的时候又压低了声音。
“我妈睡下了。没事。到我房间吧。”
唐皓说着，深深的看了琵琶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