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沿(七)

本故事纯属虚构

朱六兄弟几人将朱老爷子老两口从板车上扶下来,坐到了沟边的地梗上,朱老太太蜡黄的脸上仍然有些惊魂未定,一边用手拍打着大兜襟上的土,一边半推半就的接过了程老爷子递过来的干粮和水,一块一块的掰进嘴里。朱老爷子和程老爷子寒暄了几句后聊起了要饭的经历,一路的见闻以及今后的打算,也聊起了华郎村的藏民将郭权家骡子腿打折的事情,朱老爷子听后对程老爷子说:“老哥哥我以前在凉州府在村上给牲口看过几天病,要不我去给你们看看。”郭权望了一眼程老爷子,随口说道:“好啊,要是能看好那再好不过了。”,心想要是能把这骡子看好,也能省下一大笔开销,再说再过三个月庄稼就陆续要收了,这时候上哪里去买一头调教好的牲口呢,就算买回来,和别家牲口搭个对都难了,犁地打场就更难了。郭权将马车往前走了走,找了一个宽点的地方调了头,过来将朱家老两口和程老爷子扶上车,朱六推车板车领着媳妇和兄弟两人跟在后面向山下走去。

到了坡底,朱老爷子“哦吆”了一声,因为引入眼帘的不是一个只有二十户左右的村庄,而是由两个这样的村庄组成,都是建在山湾湾里,依山而建,在白土屲半梁上看见的是上夹沟,而进入坡底后下夹沟也从另一个山湾湾里冒了出来,两个村子相距不到百米,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像两兄弟一样静静的躺在山湾湾里,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相互帮衬着渡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郭权家在上夹沟中间位置,算得上富户,车院门朝东南方向,与西岔村的撒河湾梁遥相呼应,车院墙边稳稳的墩着一方一圆两个草垛,草垛旁边盖了一间马圈和两间土屁眼房子,这两间是供干活人住的,里面的门楼则坐北朝南正对着小泉沟,与西岔的西尖山喙遥遥相望。进入门楼,五间拔廊房子齐刷刷立在那里,一格一格的木窗立在门楣两侧,左右各一,如经纬罗织一般,草黄色的麻纸将窗子糊的严严实实,这些木格窗棂看起来也经历了些年月,虽廋骨嶙峋光华不再,但木质的柔软和坚韧依然健在,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与立在正中结实又严丝合缝的木门,沉重的门槛,粗壮的木梁一起护佑着这一家人的安全。院子里郭权的姑娘和儿子穿着汗衫往淘粮食的单子上一片一片的放着切好的馒头片,婆姨刘氏坐在由两个桩头支撑起来的案板前拿切刀切着馒头,案板旁边放着整整六层装满满馒头木质蒸笼。看到郭权领着一帮人进来,婆姨放下了手中的活,过来与郭权把一众人让进屋里,朱老爷子闲衣服脏旧,说坐在廊下就挺好,一众人就再没进屋。郭权遂从厨房搬出了方桌放在廊下,让两孩子拿来了小方凳,众人围坐在了一起。婆姨拿着碟子从案板上拾了高高一碟馒头片,拿了几个汤碗倒了茯茶,让着众人吃了起来。这是朱老爷子一家最近吃的最顺心和悠闲的一顿了。

吃了几口朱老爷子就让郭权领到门口的马圈里去看那头腿折了的骡子。郭权将拴在草垛边马槽里的马牵进马圈,从里边牵出一头浑身油黑肚皮上粘着马粪的骡子,拴在了马槽上。骡子右前腿绑着夹板,前腿关节处蜷着,朱老爷子走近骡子,骡子认生的向后一惊,朱老爷子抓紧骡子的缰绳,用手抚摸了一下骡子的脖子和鬃毛,骡子好似碰见了主人似的安稳了下来。他让郭权前来抓住缰绳,蹲下身子用手摸一下右前腿的关节处,嘴里说着“这里错掉位了。”,话音还没落顺手一拉一掰,只停“咯噔”一声,骡子的右前腿伸直了,只是由于骨折不敢踩地,程老爷子看在眼里,笑着说:“老哥哥,好手艺啊!”,朱老爷子回到:“我养过几天牲口,这种情况见得多,碰巧碰上了,这骡子长好后应该能干活。”郭权一听高兴的对站在一旁的男娃说:“快,让你妈去擀长面。”男孩听后螺旋似的跑进了门楼。郭权笑说着:“叔,感谢你啊,你给我省了一个骡子钱,这牲口要是废了,杀了肉也没人买啊,那就亏大发了,我看着你们也不容易,我给你一袋面,你路上吃吧。”朱老爷子说:“这点小事,一袋面太贵重了,您要是真感谢,能不能帮我打问一下最近这周边谁家里雇人把我的这几个娃娃们给安顿一下,我就真谢谢你们了。”朱老爷子眼泪哗哗的,说着就要给郭权跪下了。程老爷子和郭权见状赶紧过来将朱老爷子拉了起来,程老爷子说道:“老哥哥,这使不得,哪有这样的道理”。对郭权说:“权娃,你不是最近要雇人吗,这两个后生你雇了吧。”说着用手指着朱六的两兄弟。又说道:“你们老两口和你这儿子两口子就跟我走吧,我正好也缺人,我们这工钱低点,但是饿不着。”,郭权犹豫了一下说:“大大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朱老爷子听见这几句话,不由自主的拍了一下大腿,他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喝了几口开水,顿觉得周身热乎乎的,眼睛像是放了光似的,兴奋的说道:“那再好不过了,工钱你们看着给吧,能不饿着就行”。是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说着介绍着让朱六兄弟们认了东家。

饭后,郭权套了马车,拉了朱老爷子老两口和程老爷子从夹沟去往西岔。朱六两口子跟在马车后面,他没推板车,他将板车和行李留给了两个弟弟。顺着老路往回走,虽然坡很陡却一点也不费力,一方面今天真是饱饱的吃了一肚子长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清新的空气和粗狂又温柔的山风与他有了些许的默契,可能预示着在不就的将来或者以后的以后他要永远的就在这里,变成这里的一份子,这里的一草一木。朱六的母亲坐在马车上望着走在车后的儿子儿媳,哭着又笑着,脸上有了许久没有的血色和笑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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