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学说话的过程，简单来说，就一个字：敢说！这不吗，我也学会了，不是一个字也要说成一个字，非如此不能显出气势来。不管对错、张口即来，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当然，敢说是要付出代价的。什么代价呢，那就是：会说错。

为能听懂女儿说话，我们也打小，打她小的时候，练就一身深度理解小儿表达与超强纠正缺字错词的本领。

刚开始，女儿的表达属于学舌阶段，只会用单个的汉字组成一些简单的话，比如：妈抱，妈亲，爸走，不给……这个阶段由于她掌握的词汇量太小，还不具备说错话这种高深技能，我们理解起来也毫不费吹灰之力。

很快地，女儿的口头表达就进入了丰富模仿阶段，这个阶段就慢慢有意思了。比如，有次她被妈妈压迫着去画画，不耐烦了，反抗说：你怎么老是冤枉我呀？ 问她为什么说是冤枉，她则解释：画了一副不够，还让画两幅，你知道画画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吗？你还总是让画，这不是冤枉我吗？等她听完妈妈解释了冤枉和压迫的区别后，开心地笑了，被“冤枉”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后来，女儿开始学会认字。这个阶段，她说错字的本领到达了一个顶峰。

那段时间我常玩某个武侠类的游戏，她也凑过来看，然后脱口而出：骂江湖！我懵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闺女，你说的是“闯”江湖吧？

“问问天！”

“是向问天！头俩字不一样的，亲爱的闺女。”

“本嚼爷！”

“那是本爵爷。公侯伯子男的爵，不是嚼碎的嚼。”

“重寿”、“刺匪”、“明天太正”……

“重铸”、“剿匪”、“正大光明，从右往左读的”……

有天看完电视，身披一件斗篷跑过来跟我说：“我是一个眼众”。

“你说的是群众演员吧？”

“对对，我是个群众演员。”

当然，这些说错的词，也给我们带来无穷的欢乐，每每回忆起来，还要争先恐后背诵一番，然后相视大笑。

随着她听到的词汇越来越广，说错的话越来越多，她也开始谨小慎微起来。每次听到不懂的词，都会记下来，然后再问我们什么意思。

有天突然问我：“爸，孙子法是什么？”

“你说的是孙子兵法吧？”

“对对，孙子兵法。”

然后给她从孙子兵法讲到三十六计，又讲到孙膑、庞涓，甚至老子、孔子，听的不亦乐乎，还说自己也希望自己名字里有个“子”字，我说你已经有了，那就是“孩子”。她显然并不满意，但仍然高兴的笑起来。

还有一天又问：“正二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是负一、负二、正一、正二的那个正二吗？”

“不是。”

“难道是雍正二年？”

“对对，就是雍正二年。”

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这也能猜对，我真是服了自己。

就这样，女儿的词汇量也越来越大，表达能力也越来越强。

但即便如此，一个不小心，还是会出岔子。并不是她仍然说错，而是我会意会错。

有一次问她在学校里平常都玩什么游戏，她说最近下了课经常跟同学玩写作业。

“学霸就是学霸，玩都玩学习”，我不由得惊叹。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这样的，两个人面对面，一起喊口令：写作业、写作业，一百分！写作业、写作业、报告！写作业、偷看……”她一边比划一边学着，“就跟玩波波仔差不多”。

“波波仔又是什么鬼？”我彻底懵了。“那还玩别的什么游戏呢？”我接着问，心想难道就没有我们小时候玩的弹珠、跳格子、丢沙包那些？

“我们还玩打架。”

“你一个女孩子，居然玩打架？都怎么打的，讲一下呗？”

“我们下了课，每人找个树枝、木棍什么的，然后去操场边上……”我尽管不信她能打架，但还是很好奇，认真听她后面能讲出什么花来。“……然后对着草丛就是一顿乱抽乱打……”

“那我觉得你们应该对着空气抽打才好，既不会破坏花花草草，还有个好听的名字……”

“你坏，你才抽风呢！”然后小拳头就开始抽爸了。

这些快乐时光是无穷无尽的，就以女儿最后一个自创名词结尾吧。

某日看完武则天的电视剧，跑过来跟妈妈说：“妈妈，以后我就叫你武媚娘吧。”

“为什么呢？因为妈妈长的跟武媚娘一样漂亮吗？”这个马屁拍得可真够响，我心说。

“不是。你在上大学时排行老五，人称五妹。而你又是我娘，所以应该叫你五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