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红颜》第42章 中年如八百里瓯江急转了一个大大的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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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如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江洲最后一位民国名媛——本地望族尹家的当家大媳妇、自己的婆婆尹家大娘的性命最终会断送在自己手里。从此,她的人生背负上自责的巨大枷锁,终身卸下不得。

  那一天当南小溪来到木如琴家和木如琴在东厢房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尹家大娘虽然依旧仪容端庄、纹丝不动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虽然当她坐在堂前念佛的时候,眼睛似乎永远是半开半合着的,但小溪和木如琴遮遮掩掩的神色早已尽收老太太眼底,于是,老太太命令保姆前去奉茶,当然顺便回来要报告儿媳和好朋友今天说话的主要内容。这本来根本就是一个旧时名媛所不齿之事,但尹家大娘是何等聪明之人,这几个月她早已察觉自己守候了一世的那些个祖传的财富已经危在旦夕,但是一直未能向儿媳挑明,只是静候时机,从儿媳那边弄清状况。要知道,这笔财富是尹家大娘拼了性命才保下来的祖传家产。当年尹家只剩孤儿寡母,那场文化浩劫的时候,革命小将来抄家,大件财富宝物当然难逃浩劫,抢的抢、烧的烧、砸的砸、毁的毁,幸亏尹家大娘和自己陪嫁来的丫鬟一起,连夜将幸存下来的一些小件古董、字画和首饰藏在西厢房后面柴房的柴堆和煤堆里,任凭造反派羞辱、责打她和丫鬟,始终矢口否认自己还藏有钱财宝贝。那些宝贝在尹家的柴房悄无声息地躺了几十年。这几十年,尹家大娘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夜夜惦记着那些个宝物,不得安宁。于是,在木如琴过门之前,她和自己那忠心耿耿的陪嫁丫鬟一起,到处打听下家,一点一点将这些宝物变成现钱,一笔一笔存在银行,当最后一件宝物换成现钱后,那个陪嫁丫鬟也老死在尹家大娘之前了。没有人知道尹家大娘存了这么多钱,所有人一直以为尹家除了一座老宅,别无他物,想不到尹家大娘厚葬自己的陪嫁丫鬟后,将即将过门的木如琴叫到跟前,跟她明示了自己颇为巨大的财富。木如琴得知自己的婆婆是如此一个隐形富婆后,除了惊诧和咋舌,不愿意接受对这笔财富的掌管权力,弄得老太太极不高兴。自从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陪嫁丫鬟去世后,老太太又从家族旧人的后代中物色了一位已经远嫁到安徽又成了寡妇回到江洲的妇人做贴身保姆,对她百般调教万般疼爱,虽然现在的这位保姆远不及原来的陪嫁丫鬟,但也算忠诚到七八分了,老太太眼见自己的儿媳木如琴不是当家理财的好手,自己平时又不出门,就将这保姆当成了自己的贴心人。今日儿媳的密友来了,老太太揣度肯定会说些有关这笔钱的言语,于是不得已派保姆前去打探。想不到这保姆不长脑子,当听到这笔巨款可能有去无还的时候,飞奔回来直愣愣地报告尹家大娘,大呼说道:“大娘大娘,不得了了,那笔钱被你儿媳妇打水漂漂了,没有啦!”一句惊呼让尹家大娘一口热血涌上心头,腾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想冲到木如琴厢房去问个究竟,想不到情急意乱中,左脚被右脚一绊,直接扑到在堂前高高的厚石阶前,翻了一个滚,滚到道坦里,昏死了过去。

  当木如琴和南小溪连带保姆手忙脚乱把尹家大娘从道坦里抬起放平在堂前,老太太已经快不行了,当救护车赶来把人送到医院不到一小时,医生就宣布了老太太死亡的噩耗!这前后不到两个时辰,木如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婆婆活生生地死去,她害怕得没有一滴眼泪,只是浑身一个劲地发抖,无论南小溪怎么抱紧她,她都停止不了拼命发抖。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儿子,该如何面对自己,她觉得她就是直接杀死自己婆婆的那个万恶不赦的罪人!

  从丈夫尹默林从英国赶回来一直到办理好丧事、处理好尹家大娘的的各种后事启程回英国的所有日子里,木如琴没能听到丈夫跟她说过一句话、正眼看过她一眼。丈夫进家门的第一时间,木如琴看着尹默林从卧室把枕头被褥默默搬到了书房,无声地向她宣告他的愤怒和痛苦。婆婆丧事的所有一切事宜,都由从加拿大赶回来的儿子从中传话沟通。木如琴能理解,因为她知道这对母子与寻常母子不同,尹默林幼年丧父,身为尹家长房长孙,尹家大娘对他百般疼爱又严加管教,母子之间情分极深,尹默林自小对母亲极为孝顺又极为敬重,任何一位女性在尹默林的心目中都不能取代母亲的地位,哪怕是他深爱的妻子。对于妻子木如琴,结婚20年,尹默林一直疼爱有加,哪怕此次木如琴把家中钱财散尽,他也觉得是妻子一时糊涂,他也在所不惜。但是,唯独对于母亲的死,他无法接受。对于妻子,不可原谅!在他得知母亲突然去世的噩耗匆匆回国的这些日子里,他对妻子一字未言,可谁知道他的内心有多少的苦和痛!一边是他心目中神一般的母亲就这样不和他说一句话就走了,一边是他心爱的妻子整日惶恐无助地看着他。他不能恨不能怨,他怕自己一出言就会伤人,他怕自己一出言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伤悲和心痛甚至会愤怒,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痛苦,他只好选择沉默,选择躲避妻子,当母亲的后事一办妥,他不做片刻停留,立马登上了回英国的航班,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只有逃避,才能暂时得以解脱。

  木如琴感觉到此生从未有过的无助愧疚和哀痛。她觉得一切的错在于她自己,可这终究是一个不可挽回的大错呀!如果上天让她的性命换回婆婆的性命,她也愿意,可终究换不回呀。她恨、她怨,可她不知道她该恨谁该怨谁,许江心吗?她还是觉得一切的错在于她自己。可她不知道,该如何救赎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幸亏这些日子,有贴心的儿子在身边一直安慰她,才让她稍微能透口气出来。等儿子再逗留些日子也万般不舍重返加拿大后,木如琴在儿子的劝说和娘家父母的召唤下,打点行李,暂时离开了那个倾注了她所有青春年代对婚姻梦幻的青池边的百年老宅,回到娘家住了。

  在木如琴家忙碌了好多天的南小溪终于病倒了。她发高烧、说梦话、水米不进,急坏了她的公公和婆婆。在公婆请了中医使用了各种方子再加上西药、吊针,一周后,终于烧退了,能喝粥了。等她能出门的时候,已经瘦成一个纸片人儿了。这一切,南小溪再三吩咐公公婆婆不要告诉远在新疆的丈夫单玉霁。婆婆心疼地看着她直叹气,公公摇着头说了她一句:“哎,你们呀,到底还是糊涂啊!”

  南小溪心甘情愿地接受公公的批评。此刻,她的心里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尽快能找到一条赚钱的途径,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早点开启哥哥姐姐那边的还钱之路。一向不关心财经新闻的她,最近每天盯着各大媒体的各种财经新闻看,看了许多天后,她发现不行,这样是纸上谈兵、隔靴搔痒,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她觉得,她不能再每天除了面对舞蹈然后下班就待在家中盯着新闻看,她决定要外出寻找信息和资源。于是,向来不热衷参加各种聚会的她开始关注各种活动了,特别是有经济人物在场的聚会,她开始参加了。一段时间下来,她确实在饭桌上听到各种老板各种能人的各种赚钱经、各种经济咨询和各种市场信息,可是,她不知道哪些资讯对自己有用,该如何甄别和筛选,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幼稚的小学生,对这一门学问几乎一无所知。她觉得自己糊涂又迷茫。刚好,今晚有一初中女同学招呼她参加一场聚会,说是有政府分管经济的领导和本土一个著名的经济学家在场,她想,趁此机会,看看是否能认识他们,学习一点什么,于是就答应去了。

  南小溪没有想到,那一夜的饭局,对于南小溪来说,确实是有着人生历史性的转折意义,她回来后,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吃一惊的决定,她打算放弃自己钟爱了几十年的舞台和舞蹈,去单位办理停薪留职,出去闯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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