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闷热。
这是我近几天以来最大的感受,不愧是三大火炉之一。就在昨天五月四号,很久没有联系的高中同学突然加我微信,已经和他失联快五年了。他是我的第一任同桌,尽管短暂到只有一个小时。点开他头像,朋友圈虽然带着“仅三天可见”的生疏感,但我从显示的那条凌晨两点零六发的“被三十多度的武汉热到睡不着”这一文案中仍能欣慰得知,我们共用同一个武汉。
写下这篇文章的原因是因为凌晨时突然下了暴雨。我的床临窗,风声带着雨点砸向我的窗户,我惊醒了。前两个小时即十点钟的时候和朋友打电话聊天,我和她因为网络交替且连续性的质量不佳,只得挂了电话睡觉。爸爸凌晨没有敲门便直接进入看我有没有关窗,他没想到我还亮着灯没有睡觉,正在趴在床上露着大腿根看手机。那一瞬间真的很想赶快经济独立,有一套自己的小房子。
太粘稠了。我应该垫上凉席。因为疫情,客厅窗户都没怎么打开,我的房间里空气流动性因此而滞缓。早晨醒来,喉咙里总是会感觉塞了一团棉花。刚开始以为是灰尘,现在觉得也有空气的原因。在长沙住的是五楼,阳台上是姑妈养的花儿,窗户也时长打开。每天九点就上床睡觉,起来也很早。但我刚回来武汉才一个星期不到,有记录的失眠已经三天。好干。皮肤近日也很容易红和干燥。
昨天终于外出了。但妈妈给我回复“你今天不要回家了!”,这句话她重复发了三遍。挺无助的,现在大家都很不容易。每个人的情绪都在压抑着,冲撞着,最后企图寻找一个受害者作为宣泄出口。
(我好想回到记忆中的武汉)
为什么要从长沙回到武汉啊。因为我真的想念了。我想念热干面,想念苕面窝,想念烟火气,想念生机,同时也想念想念。回来之后发现大家其实并没有过得很好,尽管坚强的武汉人仍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波澜不惊。去宜家的路上看见有个叔叔提着一碗热干面,纸碗上是大小正好的苕面窝。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有吃上一口热干面,因为家里不让出门,门口的早餐店也歇业了。虽然家里也买了碱面和芝麻酱,但我们并没有兴趣去做——毕竟这也并不是我们所期待的。乘轻轨要扫码实名登记,支付宝微信均可。有个上半张脸看起来年轻帅气的工作人员,带了护目镜。轻轨上原来一条座位能装下八个人左右,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地隔开,至多三人一条。喇叭里“请与他人保持一米的距离”,是我近来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约着的朋友也是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躲着父母。她鸽了我两个多小时,但我也没给她出什么好片子。食通天进餐有一点点可怕,板凳限量,要自己等别人进餐完后再拿。可怕的是人还很多,也很嘈杂。她进餐时跟我说了一个油腻男的故事,她吃的大碗的鸭血粉丝汤。我吃饭的时候都不敢对她当面讲话,害怕不安全卫生。荟聚里打扮入时的人很多,看起来大家都想把这次疫情轻松地一扫而过,但带着的口罩说明了一切,我们遭受过,也正在遭受着,痛苦和劫难——无可否认,历史不可抹去,这次疫情会永远作为武汉的城市记忆和一张暗名片。名片是灰色。
回家之后立马用酒精喷洒全身,洗了个全身澡。发现喉咙有点刺痛,有点害怕,没有告诉父母,自己吃了四粒连花清瘟。现在感觉胸口那还是很灼烧,只能拜托自己不要太惊慌,多喝水。爸妈见我回来也没有对我发火,只是冷淡地训诫几句。我们都好委屈。朋友见不了面,空气又那么干燥,家里情绪无爱且复杂,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实现能够呼吸到新鲜、湿润、热气腾腾的空气的贪婪欲望了。
在等宜家开门的时候我坐在通道旁边,搜资料发现,如果想在南京买上一套称心如意的房子,我至少也要准备三百万。等我赚到三百万,那估计得过三千年。于是去ins上抽离了片刻,发现朋友在南京发的火锅的低像素视频。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我说也好想实现火锅自由。不出意外的是,我应该是第一个进入宜家的西西弗书店的,时隔九个多月,依旧轻车熟路地走到最后那片哲学社科区,我非常感动。在书架上挑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康德的《判断力批判》,到书桌前十分珍惜地开始阅读——这样的日子快赶紧为数不多吧,虽然我以后永远都会记得我在武汉第一次外出看的是这本书。
但我不想再经历这种压抑的、口罩下的悲哀了。
最后是一碗很好吃的热干面,我真的不能不想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毕竟:
Life is going on.All is w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