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上生长出新绿的嫩芽,蚂蚁随着气味沿着同伴标记好的路线在大树上攀爬,一只飞鸟由树枝上跃起,枝丫颤动,早上刚积满的雨水全由树叶上洒落,它们向下飞溅,打落了蓄力向上攀爬的蜗牛,也惊扰了趴在树下的野猫。
野猫奥莉呲起了牙,愤怒的看着那捣乱的飞鸟:“嘿!小心点!你这只莽撞的啄木鸟!”
啄木鸟歪歪头,又在枝丫上扇动着翅膀,几滴雨水又四处扬洒,它歪了歪头表现出一丝傲慢,而奥莉则是甩着尾巴,一个箭步便蹿上了树,啄木鸟惊得飞上了更高的树枝,而树下则是传来尖细奶音:“妈妈,妈妈!”
奥莉警告的看着啄木鸟,而啄木鸟却飞起,边飞又边叫道:“小野猫有孩子啦,又多了个小小野猫!”
藏在枯树干下的欧䶄鼠夫妇听到这个消息则很是不安,小欧䶄鼠们已经长出了绒软的棕色毛皮,它们抱作一团,问着妈妈什么是野猫,而欧䶄鼠妈妈则是告诉它们:“野猫有着锋利的爪牙,与林鸮一样,都是危险的动物,遇到了就要赶快跑。”
转眼之间,在第二次雨水降落这片丛林,小野猫已经长大了一些,她已能像妈妈一样利用爪子和有力的四肢在树上攀爬,她与所有小猫一样,活泼好动,对一切都有着十足的好奇心。
森林就如一座迷宫,动物们用气味来划分领地。
鸟可以飞过的地方,对于在陆地上行走的动物来说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涉足过。
奥莉给自己的孩子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雪融,因为奥莉与小野猫父亲相遇便是在积雪融化的时节。雪融很喜欢林鸮,因为她与林鸮都爱吃欧䶄鼠,林鸮有利爪,她也有,林鸮有翅膀,可以飞遍丛林,好吧,她没有。
雪融每天一早就会爬到树上,听着林鸮妈妈给她讲许许多多丛林里或是丛林外的故事:“我们居住的地方是山林,山林里有美味的欧䶄鼠,有冲动的野猪,有笨重的大棕熊还有强大的森林狼群。”
雪融张大着眼睛,插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认识小红姐姐,她是森林狼家族里的公主!她告诉我说她们的家族很强大,昨天还捕获了一头野猪呢,好厉害啊!”
小林鸮们咕咕的蠕动着喉咙,表示赞同。而林鸮爸爸却道:“可是,我昨天飞出了森林,见到山谷上有另一种狼,他们家族更加庞大,速度更快,个头大,四肢发达,比森林狼还要兴旺....昨天啊,我看到他们围捕了一头鹿,要知道山谷没有太多的树,鹿跑得又快.....”
雪融听得耳朵都不禁立到了后面,她昂起头,望向远方,想象着自己走出了森林,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平原,那里有由山林里流出的河流,有一群一群壮硕的鹿还有那如神般辉煌的家族——荣耀狼族。
小野猫回到了自己的窝,母亲奥莉温柔的舔舐着雪融的皮毛,雪融抬起头问道:“妈妈,林鸮一家有孩子有爸爸妈妈可以算是个家族吧?”
奥莉点头道:“嗯,算是吧。”
雪融用脑袋蹭了蹭奥莉的下巴继续道:“欧䶄鼠也是,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一大帮小欧䶄鼠,也算家族哦。”
奥莉点点头,又舔舔爪子道:“这倒是,欧䶄鼠的家族很庞大,怎么吃都不会灭族。”
雪融听此,绒毛都立了起来问道:“什么是灭族?”
奥莉道:“就是族类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消失。”
雪融趴在了奥莉的怀里担忧道:“我都没见过爸爸,你说我们野猫长大后都是要独来独往,可是我们都不碰面,万一哪天就剩下最后一只野猫,那那只野猫怎么知道自己灭族了呢?”
奥莉拍了拍雪融的背道:“没办法啊,千百年来,野猫都是独自过的,雪融长大后也要离开的,要好好的生活,努力活着。”
雪融迷迷糊糊间又问:“森林狼家族就是个大团体呢,听说外面还有更强大的家族,好想去看看。”
奥莉则是慢慢道:“外面的世界不属于我们,我们只有在森林里才有生的主动权,不要去外面哦。”
雪融慢慢长大,同时森林狼的公主小红也在成长。奥莉听妈妈说过一句话:“女儿大了,都是要走的。”小红也不例外,她跟着一匹叫阿南的森林狼私定了终身。
一大片的森林区域都是由小红的家族掌管,两只狼要闯出一片新天地也实属不易,阿南问小红愿不愿意随他去森林之外流浪?
雪融问道:“你回答什么?”
小红害羞的低下了头:“有阿南在我什么都不怕,不过,我要怎么才能和阿南走呢?”
是啊,小红的家族太过庞大了。
雪融问过林鸮,怎样才能走出森林,林鸮告诉她,沿着河流一直走就会出了森林,但出森林的路太过危险,林鸮可以飞,陆地上的动物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雪融将话告诉小红,那一晚,雪融没有心思睡觉,她爬上树,借着斑点月光,看着小红和阿南沿着河流奔走。
雪融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她暗暗跟着他们,为他们确定方向,又为他们防御危险。
雪融与他们不知走了几天几晚,待他们精疲力竭之时,那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与刺眼的阳光映入了他们的眼,雪融张开了嘴,她跳下大树,情不自禁的在草地上打着滚儿,小红向雪融道了谢,密林深处传来狼的嚎叫。
雪融问小红可有后悔,小红则是笑了笑便与阿南走远了。
雪融送走了小红,只觉心里一阵落寞,它躺在草地上,将肚皮露出来,这里的阳光很大,很奢侈,她将肚皮晒得很舒服。
“你是谁?”头上传来一稚嫩的声音。雪融睁开眼,却见一只小狼,他混身通黑,无一丝杂毛,与小红不同,小红的毛微微范黄。
雪融与那小狼四目相对片刻,一个翻身便蹿上了身后的高树,她站在树枝上,黑白相间的毛全部炸起,她呲着牙对着小狼,小狼则是乖乖的坐在树下,惊奇的看着她再次问道:“你是谁?啊,你好棒啊,你会飞吗?”
雪融见小狼在树下,边说边不忘摇尾巴,便放松下来也坐在了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不会飞,只是会爬树罢了。”
“哇,好厉害!”树下的小黑狼立起了耳朵,尾巴摇得更加欢快。
雪融道:“我叫雪融,你叫什么?”
小黑狼起了身,两只前爪扒着树,抬起头摇尾巴道:“我叫.....我还没有名字,妈妈还没给我起名字就死了。”
小黑狼又坐回了草地上,他低下头,有些落寞。雪融跳了下来,围着小黑狼走了一圈,又用爪子拍拍他安慰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小黑吧。”
雪融有些心虚,她还没给谁起过名。小黑狼闻此,便激动的扑到了雪融的身上,高兴的摇着尾巴道:“好听!你真好!”
雪融惊得又跳上了树,她清了清嗓子:“哦,那你高兴就好,我走了。”雪融转过身,几个纵身跳到了树丛里。
待她走累了,又由树上跳下来,刚一转身便看见不远灌木丛中露出来的尾巴。雪融走了过去,一脚踩在尾巴上,灌木丛动了动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雪融扒开灌木丛才见小黑可怜巴巴一双泪眼望着雪融。
雪融扶额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黑又摇起尾巴道:“我要翻过山林,去山的另一边。”
雪融摇了摇头:“你太弱小了,说不定还未走出山林便没了命。”
小黑低下头,尾巴也搭落下来:“可是我没亲人了啊,妈妈告诉我,山的另一头有我的远房表叔。没了家族,我也会没命。”
雪融叹了口气,道:“那你跟着我走吧,我带你翻过这座山。”
小黑的尾巴又摇了起来,雪融跳跃在各个枝丫之间,而小黑狼则是磕磕绊绊的在丛林里艰难的走着:“我妈妈说,山林里有精灵,很漂亮是来守护大山的,你是不是精灵啊?”
你是不是精灵啊?
这句话久久回荡在雪融独自沉睡的每个夜晚,又是无光的夜,雪融自那次的丛林探险回到家后,便找不到妈妈了。
林鸮夫妇告诉她每一只猫到最后都是要独立的,这片林区属于雪融了。雪融不知妈妈去了哪里,她已能照顾好自己,她也不再原地去等待妈妈,雪融本就是一只爱探险的猫不是么?
由春到冬,大雪封山的日子对于不冬眠的动物很是难熬,当然,这对于有着一颗童心的水獭先生就不是问题。
雪融跳到枯枝上,看着水獭先生由高坡上将自己的身体紧贴白雪,然后顺着坡便一路畅通无阻的滑向了小河边。
水獭先生做完这些动作又不忘摆了个谢幕的姿势,在雪融咯咯的笑个没完时便“噗通”跳入水中。
雪融漫步道小河边,她小心翼翼的盯着河水,却在一瞬间水花四溅,一条鱼扑腾扑腾的飞到了地上。
水獭先生在水中抱着一条鱼,又用优雅的声线道:“可爱的小猫咪,这是对于我忠诚观众的回报。”
雪融微微点头致谢,便叼着鱼远去。
现在冬季还能吃到肥美的鱼是非常幸运的事儿,雪融在树下享受着美味忘乎所以,她没有感受到危险正在逼近。
躲在枯灌木丛中的猞猁已锁定了目标,他看着树下的小生命对外界好似失去了感知,便一步一步的靠近,猞猁屈起身子,尾巴微微摆动发力,最后一个猛扑!
巨大的力道将猞猁撞到了树干上,猞猁头晕眼花的站起,他很快调整状态,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力道的来源竟是一条黑色的狼。
黑狼呲起牙,一双眼冷冷的警告着猞猁,猞猁自知打不过这头狼,更何况一只狼的出现就意味着附近会有更多的狼,猞猁不想贸然涉险。
黑狼弓着身,直到猞猁远走到气味渐渐消逝,他慢慢的坐在树下,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早就蹿到树上的小猫,轻笑道:“我救了你一命。”
雪融警惕的看着黑狼,她坐在树枝上,轻舔爪子,不屑道:“多管闲事,没有你我也可以逃开。”
黑狼站起了身,将前爪趴在树上,仰着头,雪融呲着牙弓起身子,黑狼的尾巴轻轻摇了摇道:“也是啊,你是森林里的精灵,有什么能难住你?”
雪融呆愣半晌,又坐回树枝上,她探出头又仔细辨认着,才确认道:“小黑?”
黑狼又甩了甩尾巴,道:“现在我有另一个名字,奈特。”
雪融张大了眼,跳下了树,她亲昵的用额头蹭着黑狼的下巴,却又忽然停住,蹿出老远,轻咳一声道:“想不到小狼崽长大了。”
黑狼奈特温柔的看着她,也道:“你也长大了许多。”
野猪一家还在雪地中艰难的用鼻子拱雪来寻找食物,一团雪砸在了小野猪的身上,他不满的抬起头哼哼,只见一只娇小的身影由树上掠过,还道了句“对不起”
待小野猪回过神,一阵惊风掠过,小野猪低下头,看到雪地上赫然的大爪印,好奇的回过头,却见其他野猪早就躲在树后瑟瑟发抖,野猪妈妈骂道:“小笨蛋,还不快躲躲,狼啊!”
狼!黑狼与野猫雪融正沿着河道向林外走,雪融要带着黑狼走出深山,黑狼要回到那片山谷,寻找他母亲的遗骸。
走出森林,雪融便不想再向前了,黑狼停在原地,又看着雪融,雪融最终鼓起勇气,与黑狼一起踏上旅程。
茫茫山谷,时间会带走一切痕迹,黑狼最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母亲。奈特与雪融坐在高坡上,高坡下是一堆狼群在围捕鹿群,狼群四面包抄很快便将一只落单的鹿制服。
风转来了鲜血的气味,黑狼的眼睛微微变红,雪融转头看着奈特,奈特道:“这里太大了,我们太过渺小,渺小到连风都不愿为我们带来死者的讯息。”
奈特说完这句话便消失了。
雪融在高坡上等了两天,最终不见奈特。她决定回到森林,却遇到了飞鹰的猎捕,还好她足够幸运,又是一只狼救了她。
那只狼是小红,曾经随着阿南离开森林的狼公主。
冬季里的动物,皮毛都会为了御寒而厚上许多,雪融会比春季略显粗壮,而反观小红,好似比离开时更显清瘦。
雪融担忧问道:“你过得好不好?山谷最终还是不适合我们,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为你带信。”
小红看着雪融,反倒问起了森林里家族的情况。雪融一一答复着,最后小红只是道:“我过得很好。”
雪融又在森林周围待了几天,在她决定离开时,黑狼奈特又出现了,他看着树上的雪融,依旧轻松笑道:“回去吧,你最终还是属于森林。”
雪融歪歪头,奈特又道:“我决定留在这里,加入荣耀狼族。”
雪融是野猫,祖祖辈辈都是独来独往,她见过森林狼族,也知道一只孤狼要想加入家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雪融不禁好奇问道:“怎么加入?”
黑狼抬起双眸,深深地看了眼雪融,雪融心下一惊,却没勇气去用双眼注视奈特。
“加入家族的捷径便是娶他们家族中的一位公主。”
雪融的心忽然变得有些空,她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转身便消失在密林中。
奈特在林口看着雪融渐渐消失的背影,直到风也带不来雪融的讯息。
一只林鸮飞落在雪融曾待过的枝丫上,他看着奈特,道:“雪融一直都一只猫,你为什么不让雪融留在你的身边?”
奈特摇了摇头:“她属于山林,我属于山谷,我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们无法选择,走错任何一条路所带来的后果都不会比那只将死的鹿要好过。”
冬季是漫长的,风雪每吹皱一片叶子,都好似要传达着什么惊天的消息。雪融又一次沿着河流要走出山林,她这一次是为了给小红带来家族的消息,其实,这些消息大可以由林鸮来传达。
雪融独立在大树上,她眺望着远方,还有几步便可以走出山林。
树下有一只死鹿,胖狐狸正狼吞虎咽的享受着美食。河岸的另一边传来威胁声,狐狸本不想去顾忌,奈何这声音越来越近,一条森林狼急速逼近让狐狸不得不放弃了嘴边的美餐。
雪融在树上看着一切,她有些同情那只狐狸,可在低头时,才确认出这个不速之客竟是小红。
雪融跳下了树,慢慢接近小红,小红似是受惊了,一只爪子抓了过来,待看清是雪融后才松了口气,眼睛也略微红肿。
雪融看着狼狈的小红,想去询问,可最终不知如何开口。
待小红吃饱了,她坐了下来,自己便开了口:“其实,我与阿南过得并不好,说着要一起生活创建家族,可是在山谷,我们很难与强大的狼群争夺。阿南对我很好,我们在山谷中得到了荣耀家族的默许,每天待他们捕获猎物后,便可以去索要些食物。”
雪融的心里微微泛苦,她是在为小红难过,在森林中,小红从来不必如此。
小红继续道:“有一次,我们好不容易从狼群那儿得来一些鹿肉,我高兴的带着肉回家,却被一只飞鹰劫去了。”小红低垂着头,又道:“前几日,我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山谷中又出现一支新的家族,他们强大又年轻,在昨日,他们与荣耀家族打了起来,荣耀家族不敌对手,败下阵了。”
雪融想起了小黑,他说要加入荣耀家族的。
小红说着,便痛苦的留下了眼泪:“今日,我们试探的去新的家族讨要一些肉,可是他们显然不欢迎我们,他们一起追咬着我们,阿南为了保护我,已经被他们咬死了。”
小红失去了依靠,今后又该怎么生活呢?
雪融道:“我来也是为了给你带信的,你的母亲很想念你,她说只要你肯回去,便还是家族的人。”
小红疲惫的摇了摇头,又看着自己的肚子道:“不了,我已经有了阿南的孩子,我要生下这些孩子,将他们养大,这是阿南的家族,我们的希望。”小红的眼里忽然闪现出坚毅的光芒。
雪融离开了小红,便开始寻找小黑。战败的家族只能过上流亡的生活,而流亡的狼中,又有多少能够幸存呢?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山洞中的棕熊带着孩子去见他们生命中的第一缕春光,而水獭则是在温暖的河水中继续着他的表演。欧䶄鼠一家又迎来了新的生命,一切都开始忙碌起来。
一只小狼趴在树上,他通黑的短毛服帖在身上,一只大尾巴甩来甩去,好奇的看着树上的动物。
树上的动物静静的看着他,不作动作,也不出声。小狼忍不住,嗷呜的在树下打着转,问道:“你是谁啊?”
树上的野猫好笑的看着他,最后由身后传来声响:“是森林里的精灵。”
野猫吃惊的转过头,一个脚滑便摔了下去。她未感受到疼痛,身下软软的暖暖的,头上传来轻笑声:“你怎么总是这么莽撞?”
这只狼,也是通体乌黑,无一丝杂毛。雪融又蹿上了树,雪融想叫出小黑,可是转口却又叫到:“奈特。”
奈特轻舔着小狼的额头,道:“是我的儿子,和娜娜的孩子。”
雪融早在林鸮夫妇那里得知奈特已经成功加入了荣耀狼族。这里远离新的狼族,在森林的边界,是育儿流亡的好地方。
流亡,看着精神奕奕的奈特,谁又能想到这个家族正在经历流亡呢?
远处又有狼群赶来,雪融消失在了森林里,只留下了一句话:“若是有事找我,便通知林鸮吧。”
夏季阳光炙烈,山谷中流传着一种能够夺走幼崽生命的病毒,雪融从林鸮那里得知山谷中的新狼族里死了很多幼崽,实力大大削弱。
同一年,雪融也看到了小红的家族渐渐崛起,她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已长大,活泼又强健。那个秋季,小红又一次决定离开山林,她要带着自己的孩子重回山谷,去建立她与阿南曾梦想中的家族。
一日黄昏,林鸮带来了消息。雪融如约看到了奈特。这一次,奈特要穿越森林到山的另一边。奈特已成为了荣耀狼族的新狼主,这一年里,奈特似乎变了很多。雪融已经不知该怎样与奈特说话,因为奈特的眼睛里已没了少年时代的天真。
借着月色,雪融穿梭在老树之间,奈特在下边奔跑着。时光好似一个轮回,那一年,弱小的雪融还在笨拙的与小黑在树林中奔走,时不时还要互相告诫对方小心危险。而此时此刻,雪融早已将这山林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根枝丫的位置烂熟于心,她不再需要因摸索而放慢脚步,同样的,奈特也不需因一棵挡路的横木而犯愁焦急,因为此时,他已可以一个健步便飞跃任何阻碍。
穿越山林的路,成了雪融与奈特最为熟悉却又最为陌生的路。
秋季的末尾,林鸮告诉雪融,小红带着自己的族群开始与山谷里的新狼族抢夺食物,夏季的热病让新狼族损失惨重。秋季新狼族在石头坡上又产下了幼崽,可是忽然来了一批山林另一头的狼群,他们堵在了石头坡的路上,新狼族不敢与之争斗便撤退了,一匹小狼崽就这样饿死在了石头坡上。
雪融不禁想起了那个她与奈特由森林回到山谷的夜晚。那一晚,好像整个森林都睡着了,月亮清冷的挂在天上,河水映着月光,明明只是秋季,可雪融却感觉到了凌冬般的寒冷。
她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问出了口:“那些狼崽是无辜的.......”再向下,雪融便问不出口了,因为她没经历过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所以她不能去指责奈特的做法对不对,但她始终不忍心,想想小时候的奈特与奈特的孩子,雪融便不忍心看到有狼崽死去。
奈特停下了脚步,水光晃在他的脸上,他轻叹一口气,抬眸间已装满了柔情:“你一直没变。”雪融低下了头,却听奈特又道:“如果那些狼崽不死,到了冬季或是来年春天,死的将是我的狼族我的孩子。”
“我已和山那边的狼族达成了协议,只有互利才能使家族更加长久。在这里,没有常青的家族,只有埋在地下的枯骨。”
冬季如约而至,在第一场大雪过后,挑衅的狼嚎声响彻山谷。雪融就静静的坐在树上,望着变红的月亮,她仿佛已经知道了结果。
待山谷又恢复平静之时,雪融迈开了步子,她要走出山林。一声猫叫让雪融暂时断了念头,她回过头才发现那是与自己分别已久的母亲。
奥莉就站在不远处,她的模样一直没变,眼中依旧闪现着母姓的光辉。雪融想过无数次与母亲重逢的画面,或是痛哭流涕或是嬉笑温馨,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长久的孤独让雪融不知如何来表达内心复杂的感情。
奥莉并没有过来,只是轻声告诉她:“你不该走出山林,山林外太过危险,那里不属于你。”
雪融转头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白,在远处似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她知道那是奈特。雪融看着奥莉,眼眶有些湿润,她向奥莉走去几步,可奥莉却又退后。在奥莉的身后,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探出了头,那是雪融的弟弟或是妹妹?
雪融想凑过去看清,可又被奥莉那低沉的叫声喝止了。
雪融才明白,现在的母亲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她转过身便跑出了森林,奈特就在树下等着她。此时的奈特已经是山谷里的新领袖,雪融看着奈特,她不禁想,如果奈特当时留在了森林里,会不会,又有不同的事情发生?雪融摇了摇头,奈特不属于森林。
雪融以为在此,奈特是会向自己告别,可是奈特却忽然问出了让他们都惊讶的话:“你....要不要与我到山谷生活?”
雪融呆了呆,却摇头笑道:“奈特.....”话到嘴边,雪融却又改了口:“小黑,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们都知道,你属于山谷,我属于山林,而鱼则属于溪流。”说到这儿,雪融不禁傻傻的笑了起来,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是每条鱼离了水面都可以活不是么?离开水面也可以活得很好的话,都是猫的谎言。”雪融俏皮的眨了眨眼,而奈特,不,小黑也低头笑了起来。
小黑将两只爪子扒在树上,扬起头看着雪融的大眼睛,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因为他知道,今天是他与雪融的最后一面,也许少看一眼,他都会后悔。
雪融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蹭这小黑的额头,道:“你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
小黑又坐好看着树上的雪融,天要亮了,雪融要走了。
雪融转过身,却又回过头问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兴旺家族?”这是雪融从小到大都在困扰的问题。
奈特坐正道:“你喜欢捕捉欧䶄鼠,你知道欧䶄鼠有很大的家族吗?”
雪融点了点头。
奈特又道:“但这样庞大兴旺的家族也只限于努力的生育努力的活着,因为他们太过弱小,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活着。”
“你没有家族,你们野猫从不需要家族,但一切作为也都只限于活着,繁衍。”
雪融歪头道:“一切动物不都是如此?”
奈特摇摇头:“可是强大的族群,他们的使命便不只是活着,我们狼族做的并不是努力的活着、强大,而是要在保证活着的同时让自己有更多的选择,越是强大,便越是有着更多的选择。”
雪融抬头望望天,好似听懂了。她最后问道:“那么,你的族群,现在可以做出选择了吗?已经很强大了。”
奈特沉默着没有作答,雪融在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时便消失了。
奈特久久的坐在树下,看着新的小狼崽在雪地上奔跑,整个山谷好似没了威胁,好似他可以选择很多种生活方式.....奈特站起身,他很想告诉雪融,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到最后,奈特也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他自己想要的生活,早就在这冷风与飞雪间,黎明与消失在密林深处的身影后不见了。
风,带不来任何关于她的讯息了。
我又有话说,天下苍生都是这么过的。我们到底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还是有选择性的活着呢?
我一直都很困惑。
对了,安利两首音乐,虽然你们都听过吧。
《 风のとおり道》
《Luv Let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