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天空将会永远湛蓝……
可那一年却异常灰暗……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走出了这片泥潭,但是有些漩涡似乎还在内心深处激荡……虽然渐渐地越来越浅,但是有些印记我知道它将永远的植根我的内心……
其实关于杭州这座城,还是有很多话想说……
总是想去写点什么,可是每次提笔又总是放下,有些痛、有些伤疤总是不愿意去触及它。直到前段时间看到一则关于某个事故杭州人民连夜排队献血的新闻,仿佛时间凝固,又追溯到了六年前的那个盛夏……
那一年,温州动车事故……我记得父亲正在移植舱里面煎熬着,由于是血细胞摧毁性的重化疗,那几天刚好血小板极缺,相当危险……没有在血液科陪护过得人是无法想象得到血液是多么的紧缺……虽然还是在浙江的三甲医院……但是虽然献血得多……但是血液的需求量也非常大、血液科、骨伤科……等……供求关系极不平衡……血液科有个规定,如果家里人需要用血,家里面有人献血了会有优先享用的权利。而那个时候我和母亲因为熬得极其瘦弱,妹妹也不够献血年龄……所以没有办法……那个时候我非常的迷茫,整个人木讷了,从浙一医院到武林路血液中心其实也只有不远的路,我记得我是和母亲走过去的,(那个时候,因为父亲治病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因为血液科的病友们很多都会说这是无底洞的,有很多很多花了成百上千万都无法治愈,到时候人财两空~的确,那个时候医疗费用高的吓人,母亲省吃俭用,我记得很多时候因为医院附近的病号饭都是非常贵的,而父亲化疗常常是没有什么胃口的,母亲就常常会去周边的餐馆买一些鱼,用简易的水壶把鱼汤全部熬给我父亲喝了,母亲只吃那个已经熬得渣骨分明的鱼肉。或者去超市买一瓶橄榄菜,吃上好些天,就着在医院食堂一块钱买来的白米饭,那个时候我多半是哽咽的)我记得那一天天异常炎热,我体质一直偏弱,走了一会便满头大汗,但是为了给父亲去血液中心催血小板,我咬牙和母亲大步的走着,进去了之后,工作人员大概看我们母女太过瘦弱了,给我们倒了凉水,让我们在沙发上休息,我迫不及待的跑去和负责血液调配的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工作人员说只能献血了,才能得到优先用血权利,说了很多很多道理,可那个时候我是听不进去的,我记得我突然没控制的住自己,就哽咽了。那个时候,父亲在舱里面,其实每天都有风险,每天都要按三餐去给父亲送饭,基本上我和妹妹还有母亲轮班去送,每次送饭的时候,可以有一个时间段可以和病人进行视频聊天,了解一些病人的食物需求之类的,我记得当时杭州的血液科移植舱共有八个舱,父亲在第八舱。有一个同在移植舱里面的小女孩真小,然而病魔却没又放过她……本该享受在课堂里和其他孩子追逐大闹的花样年华,却每天在医院里和病魔作斗争……因为每个病患家属的心情都是类似的焦灼,说是五点钟开视频聊天,其实四点多一点,很多人就过来了,几乎每次和父亲聊天都要等一会,有时候也会和他们其他的病属聊天,你家的可好些了?谁家的亲人昨天多吃了点粥、多喝了点汤的那个病属脸上的笑容以及谁家的亲人药物反应厉害、没啥食欲等的那种写在亲属脸上的惆怅是那么的明显,至今仍然篆刻在我脑海的记忆里……每天都要去护士那里问病情、探讨着谁家的亲人血小板什么达到多少了,可有生命危险,探讨着出舱后的抗排异治疗该怎么陪护……每天我都会搜集一些关于白血病移植的成功的例子或者一些积极的东西给他们看,其实我知道我自己内心也是非常虚的,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能坚强点、再坚强点……记得有一天早上我睡过了,噩梦里感觉父亲异常危险……惊醒……然后四处寻找母亲早上送饭可回来了,可是也没有看到母亲,那时候感觉自己真的快崩溃了,瘫坐在沙发上,镇定了一会,喊醒妹妹,让她和我一块去医院看看,可当妹妹在我的催促下穿好衣服,我又不敢去了,也不敢给母亲打电话,气的妹妹都对我发火……(我知道自己性格里还是有很多脆弱的成分的),后来我只记得我在出租屋里面四下乱窜,走来走去,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我每次要紧张了,几乎都会这样四下走动……心里面默默地想了几十种最坏的可能……直到到了十一点的时候,母亲才回来了,后来得知是有一个亲戚过来看望,
从小由于成长的缘故,我便是一个心思异常敏感的孩子,那个时候父亲在家里开医疗室,曾经有一次有一个孩子在父亲那里治病,由于丁卡过敏差点没有抢救回来,那时候的我,几乎每天都会担心父亲的诊室会不会出事;由于在农村,赊账的比较多,所以每个寒冬腊月,因为白天诊室过于繁忙,父亲母亲总要在深夜的时候去别人家里要帐,那样的寒夜,如果是别家的小孩,可能都早早的睡了,妹妹天生比较想得开,她很乐天的看他的动漫,而我总是拿着时钟抱着,心里面默数着,倒计时……再等一会他们就要回来了……失望……害怕……在失望……那样的夜里,总是盼了好久好
那个时候才刚迎来大学的第一个暑假,也是异常的烦闷,那一年父亲确诊了急性粒细胞白血病,我在合肥上的大学,学校里面的考试总是断断续续,最先考的和最后考的要相差一个月,当考到只剩最后一门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然后当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坐那种绿皮的火车去杭州,那个时候高铁和动车好像还没有普及,那个时候的我也是异常瘦弱,但是那个时候我突然间明白了好多好多,曾经的任性、骄纵都被乖巧、懂事取代了,其实我并不想懂事,我的内心其实有很多叛逆的成分,但是没有办法,我知道父亲治病生存下来的动力源自于我,妹妹坚持高考的动力也源自于我,母亲悉心照顾父亲的动力也源自于我,因为她不想让我失去父亲,甚至亲朋好友鼓励父亲,让他活下去的动力与勇气皆源自于我……那个时候我突然懂得许多许多……一个人磕磕碰碰的拖着沉重的皮箱,检票进站,六个小时的车程仿佛很短,短是因为几个月在学校的煎熬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我记得我一个人默默的在火车上流泪,没有哽咽,只是默默地流泪…… 六个小时的车程似乎有很长,一路上有六个站,座位周围的人总是陆续变化着。进进出出,他们有的带着平时留守的儿童,暑期去外地看望父母,有的小两口去杭州旅游,用略带口音的方言说着,他们笑着、乐着……没有人能理解我……我也不想去理解他们……我心里记挂的是我的亲人正在医院的某个病床上接受着生与死的考验……
很多事情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但是当你切身经历后,直至是多少年后你回忆起它的时候,那种伤痛依然会隐隐作痛……
其实我知道我性格里面有很多叛逆的成分,但是有时候不太愿意去改,不想学的便不去学;不该去学的偏偏死杠着……总觉得自己在还不该懂事的年纪就懂得了太多,承担了太多……有时候总觉得任性一点,是对自己的一点补足吧……可有时候又会苛责自己……等到了该虚怀若谷的年纪再慢慢收敛自己的秉性……青涩的果实总是带着锋芒与酸涩的,而成熟的甘甜无不出自这些……
渐渐的我不再是那个大一开学的时候自我介绍,连自己名字说着都哆嗦的青涩女生了……我知道很多事情都必须自己去争取,以至于大四快毕业的时候,我参加了很多招聘会,失败过很多次,但也成功过,那个时候自己把自己比喻成不怕输的小强……那时候开始相信天道酬勤……相信苦心人天不负……能力不足永远是失败者、懒惰者的借口……
其实经历这些我知道自己的各方面心智已经比较成熟,但很多时候我却越来越愿意诉诸无知,希望自己不要做的过于事事洞明……人生苦短,在医院里面陪护的那段时间,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深夜里医院的某个病房经常传来各种痛彻心扉的哭泣~
母亲说是因为父亲来这边上班,太操劳才会得白血病,如果不是杭州,你父亲便不会生病,你们会过得阳光、快乐……的确,如果不去杭州,父亲真的或许不会生病,但是既然去了,我还是不讨厌杭州这座城,相反,我对这座城有一种别样的情愫,这几年父亲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但是很多时候几乎每年我都会陪他去杭州复查,说实在的,时间久了,我会想念这座城,想念那段青春。我更愿意相信是这座城的相对较为发达的医疗科技、较好的民众素质给了当年的我、当年的我们无限的关于生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