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论是坐,是站,腰都挺得直直的。不管是低头,说话,看东西,下巴总给人一种上扬的错觉。
这种姿态,我们大抵称之为傲。
她似乎没有傲的资本。
没钱,没身材,没模样。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但她就是可以做到目中无人的傲。
可是,就在你给她下定义的时候,她的就像电脑桌面的图案,忽然就改变了画风。刚才还是静谧有内涵的风景画,一下子就变成了色彩斑斓的儿童画。
她静静的坐在长沙发的一端,偶尔吃一粒爆米花,偶尔吃一点摆到面前的零食。更多时候,她只是喝酒。
黄澄澄的酒瓶子,纤细的手指松松扣着瓶身,似乎随时可都掉地上碎成渣渣,让看的人心跳跳的。
其他的人,有在聊天,有凑一起点歌,有在酣畅的高歌,有抢话筒搞怪……热热闹闹的包厢里,她就是一朵静静盛开的栀子,淡淡的芬芳四溢,却没几人能够嗅到那幽然的香气。
有女人说,如果有男人愿意怀胎十月,生子,喂养。愿意身材走样,蓬头垢面,伺候小的,帮衬大的,照顾老的。她愿意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工作,给男人买车买房,有求必应。
尹然当时就笑喷了。
当局者迷而已。男人不懂女人的痛,女人不懂男人的苦。互相说着对方不懂自己的悲伤,其实呢?简单来说就是互相不能理解。若互相谦让,互相理解,生活不就是和谐美满了吗?
她虽然养了这个家,替他生了个孩子,照顾了老的,亲戚朋友谁有事也帮忙跑着,他每天在外面,虽然清楚他到底在忙活些什么,而且一事无成,还会说男人不能总在家里待着,不然不但没钱,连人际关系都没了。
尹然只一笑,莫不过问。
有时她也会想,这种生活真的可以算作婚姻吗?
以前史明苏脾气大的时候吆五喝六,可是光彩有面。现在史明苏在外面耍完花腔,回到家,上了床就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尹然撒娇。尹然问他,怎么不横了?继续骂呀?口才不是挺好吗?张嘴不是就能说么?
史明苏腆着脸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就嘴上逞个能。我还能做什么呀?
尹然似笑非笑,你能的事儿多着呢。
史明苏一瞪眼,我又做什么事了?
尹然一笑,你说呢?手往下一滑,两指按压有抬头趋势切逐渐发硬的贼头,顺势握住,往下一撸。
史明苏倒抽一口凉气,老婆,上下两个胃都被你抓住了,我还能做什么?
哼。
尹然手上不停。他那点破事真以为她不知道么?不闹不吵真当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只在家看孩子?
收拾他的办法有很多种,她不在乎用任何一种,当然,也要看她愿意用哪种。
一番折腾,尹然洗完澡躺在床上翻身欲睡。史明苏洗完了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上下其手,又捏又摸,腻了好一会儿才翻身去睡。
谁说做完了两人得抱着温存?她跟史明苏从来都是各洗各的,若不睡就各玩各的。
温存?新婚前后一个月之内出现过的东西。
尹然跟岳婷说,我这样把他的小动作当乐子看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岳婷白她一眼,也就你能沉得住气。
尹然笑。
说到底,她冷血又狠心。
尹然没说自己当初刚知道的时候是怎样的狼狈。时过境迁,一晃就是两年,她跟史明苏好像从来都是这种模式相处,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新意。
她说,我究竟该放任还是该放手?
她说,我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她说,我是成全呢还是稳坐泰山呢?
她问了自己,也问了岳婷无数个问题。也想了无数个问题,她终归还是什么都没做。
岳婷不懂尹然到底在想什么,但她却听尹然说过一句话。尹然说,我只是想让自己在想走的时候,可以囫囵个儿的竖着,用走的,离开这个城市。
一开始岳婷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来她才明白,尹然一个外地人,惹毛了她婆家,能让她轻松的走吗?她的逆鳞不是她儿子,不是她老公,她的逆鳞是她妈。她所做的不过是明哲保身,并非顾虑夫妻感情。
婚姻就像初冬时太阳刚升起那会儿的薄雾。男人果然靠不住。
即便遇上可以当跳板离开这种窘境的隼硕,她依然稳定自己的心。也许,只是她自己的男人靠不住。当然,她自认自己不是个好女人。至少在面对条件不错的男人抛来的橄榄枝,她也曾考虑过。最后还是不想自己受累而作罢。
要知道,哄一个男情人比哄一个女情人更费脑子。所以尹然不干!
曾经,史明苏想彩旗飘飘,居然回家劝她看开点世事。让她也去外面找慰藉。还一副“别感激我,我只是在开导你”的模样,真真的是施舍的嘴脸。
“诶,我跟你说话呢?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摆给谁看呢?”史明苏躺在床上嚷道。
穿戴整齐,准备上班的尹然握紧了手里的包才压制自己用包砸他的冲动。然后开门,关门,步伐从容的出门。
他为什么总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为什么总把她想得那么蠢?
这个可悲的男人。
明明被看穿了还自鸣得意自己的高明。
那时候岳婷还没离婚,曾问尹然,你不怕离婚吗?
尹然反问,现代社会的人对夫妻关系还可以存有侥幸心理,以为能够天长地久,互伴终身吗?
岳婷摇头,的确不能。
尹然说,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婚姻能像一条康庄大道,明朗到头。
男人,不管轻淡如水般,还是浓烈如酒般。都只在于他对面的人是谁。
面对情人,面对妻子,面对红颜,面对知己。他们也有许多面。总说女人善变,其实男人才是最可怕的。而且每次都是义正言辞的正经,仿佛天底下就没有比他们更正经的人和事了。
尹然想,我可以偷偷笑会儿吗?真的太可笑了。
明明就的跳梁小丑,被揭穿了还要立牌坊。不可笑吗?
尹然知道自己有时真的是想多了。
就像她害怕自己不能囫囵个儿走着离开一样。她若真的走,谁又能怎样呢?不过是有点担心罢了。可兜兜转转,她还是在家当她的贤妻良母。不能说她是个多贤惠的女人,也不能称赞她心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最讨厌男人跟女人之间的暧昧,她还是觉得无所谓。
当然,以前的狼狈不提。
现在,也许就是老人常说的,媳妇熬成了婆。许多事情,都看开了罢。
尹然也会跟岳婷抱怨自己的生活有多么不顺。但岳婷知道,她就一说,说完之后该做什么照旧去做什么。就跟事儿没发生似的。呃,要说发生的事对尹然没一点影响,那是扯淡。她心里那疙瘩到底有多大,谁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那受虐的样儿,杂草似的,皮实着了。
尹然的话对史明苏究竟有多少影响,尹然不知道。史明苏你该干嘛干嘛去,你不在家我乐得清闲,你在家我也不嫌弃。这就是十年夫妻的平淡吧?
是吧?
她不太懂。
说不懂,她心里又门儿清。这就是传说中不能言传,只可意会?大概,就那意思。
这几天都在讨论网上沸沸扬扬的事件。一中学孩子被同学群殴打死了。
尹然转着杯子,头一颠一颠儿的。岳婷问她颠儿什么呢。她忽然来了一句,我家二爷要被人这么弄了,我能弄死那些人全家。
岳婷喷笑,你他妈能做什么?杀人?放火?
尹然歪着头,吊着眉,一脸痞相,“没杀过人还没看过杀人的电影么?”
岳婷被她的话逗得,差点喘不过气儿来,“你以为你自己的啥?流氓啊?”
尹然揉揉鼻子,“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
岳婷被她说得无语。
后来岳婷看了韩国一电影。那当妈的真就为了自家闺女杀了害自己孩子的人,岳婷才感觉尹然说那话听起来有点吓人。岳婷又想,尹然那家伙说有底线吧,也没个底线。有的事情从感觉来说她不能做,她偏就做了。有的事情觉得她可能会干,她偏就不放在眼里。这就叫放荡不羁,玩世不恭?
尹然说她没那么能耐。她顶多也就算个diao丝。Diao丝无下限嘛。岳婷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