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二点,窗外三楼的平台上,大型油烟机还在呼呼作响,我知道这要到凌晨三点左右才会停止。虽然隔着两层玻璃,隐约还能闻到带着油烟的烤肉味。
搬到这里快十年了,什么时候开得这家烤肉店已经无从所知。只知道搬来没多久开始修地铁,轰隆隆的机器声几乎是24小时不断。想着通了地铁这里就繁华了,这毕竟是好事,而且总有修好的时候,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后来一个夜晚突然被窗外的轰鸣声震醒,我才发现是我错怪修地铁的机器,和它一唱一和的是这个长十几米的油烟管。
四年前地铁修好了,小区的人欢喜雀跃,我自是更开心。遭受了几年的噪音,终于迎来了出行方便的四号地铁线全线贯通,我去城里就更快捷了。事后我发现自己很少去城里,因为我目前的生活轨迹很少涉及城里。
而城里早都不是曾经的城里。
对,城还是那个城,四条大街也还是那个大街,只是再也看不到摩肩接踵的热闹场景。除了那几个地标性的历史建筑物,城里有的我们都有,城里没有的我们也有,我好像已经记不起来上次去城里是什么时候了。记忆中,城里是年轻人的天堂,吃喝玩乐一应俱全。那时每逢节假日,城外的人(多是年轻人)从四面八方涌入城里,逛街、吃饭、聊天,没有人组织,却齐刷刷汇聚在东大街,类似于游街一样。也许整晚上夹在人群中,不知疲倦地随着人流涌动,花五块钱买个面具,或者手里拿着一个气球就能乐呵半天。
这些场景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了,就得快要让我忘记了。
我们就这样在属于自己特有的年轻时代里,享受着属于这一代人自己的快乐。父母不能理解,同样的现在的孩子们也不能理解,就是用语言来描述,好像快乐太简单,简单的让人不可思议。久而久之,那种快乐就变成记忆中的一个甜甜的笑容,一个愉悦的镜头,一种温暖的颜色这么简单。
一代又一代人裹挟在历史的洪流中,我们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生活模式,才有了今日对曾经的怀念。记得二十年前好喜欢坐北京的地铁,那个时候北京是繁华的大都市,连夜晚摩天大楼上的闪烁的灯火都充满魅惑。而我的城市除了有一个飞满白鸽的广场,就再无吸引我的地方。
二十年后,再次来到北京,似乎厌倦了一栋栋直入云天的高楼,曾经的长安街是我聆听首都的心跳的地方,这些红墙青瓦衬着湛蓝的天空,似乎还有曾经的心动,片刻的驻足,我匆匆离开有青春足迹的地方。
白天不工作的时候,我就看看书,写写文章,日子过得平淡无奇,索性有留下的文字记录这一个个朴实的日子。
不写作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家庭主妇,一个六点钟起床的邋遢妇人,煮着不太美味的早餐,一遍一遍对孩子念叨着“多吃点,多吃点”这样的语言。我知道孩子是不喜欢吃的,同样的蛋挞,他们喜欢吃蛋糕坊的。尽管蛋糕坊的只需要我下楼买回来,省去了我来回琢磨和精心制作,可它们散发的芬芳已经胜我几筹了。我会在孩子面前埋怨,从孩子的不屑的眼神里看到一个唠叨的母亲,尽管吐出的每个字他们压根就没有听进去,甚至连我都觉得苍白无力,可我依然这样做着。
我有忙的时候。甚至一天都不会和孩子说话,到饭点了让他们出去吃。我很享受工作带来的成就感,或许还有可以逃脱干家务做饭这个理由,就愈发地享受加班加点的工作。我可以一句“我要工作”,而卸下一家之母的责任。我有时想,人是不是可以选择两种生活状态,这样思维可以保持活跃,精神不会萎靡。
窗外阳光灿烂,有风,绿色的树枝在风中翻飞,有如绿色的浪,一波又一波。油烟机的声音不太大,那是因为烤肉店还没营业,暂时我且不会受到它的侵扰,有心情写写文字。
说到这家烤肉店,是烤肉界的大户。我偶尔也会下楼吃,这样的机会很少,因为吃过几次后半夜都要找药吃。我本是素食者,大概肠胃接受不了这股浓油烟味吧。
一直莫名的喜欢六月,可是一进七月就无名的伤感。六月的树叶色绿,却不深,草柔且软,石榴花依然大大方方地缀满枝间,叫不上名的花花草草芬芳、健硕,胜过娇羞的春花,妩媚间平添了几分执着与英气。六月芬芳、纯美,有青春的味道,不仅仅是孩子的青春,还有我们的青春,也许还有上一代人的,总之,这馨香荡漾在我六月的时光里。
六月,有心情愉悦,也有索然无趣。六月与青春有关,有高考,有中考,六月的故事是努力和进取,是调整和出发。是陪着孩子一起长大,是内心沉淀的难忘时光。
六月的凌晨,我又被烤肉店的油烟机吵醒,我睁开眼睛,对面书房的灯光依然亮着。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心头涌动着一股无法控制的情愫,我知道这是有关六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