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季节,冷得出奇,出门不到一会儿功夫,准会冷得手脚麻木。寒冷的季节,连山村也是静悄悄的。
母亲早就过冬之前就种了一地的青菜,什么样的都有,除了留一些自家用之外,其他的那些都是拿来卖的。母亲说,过冬的青菜好卖,价钱也不赖,而且种菜,也不用多大功夫管理。其实在母亲心里,想得最多的是在过年那段日子赚些钱给我们上学。
凌晨,村庄还是静悄悄的,人都在睡梦中甜美这着,连狗也安静下来了。
父亲叫我起来的时候,我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才三点多,我知道一天的工作就要开始了。我们要到菜园里摘菜,赶早市。我曾经提议晚上摘回来,不用三更半夜去挨冷。母亲摸摸我的头:傻孩子,早上起来摘的菜看着比较新鲜,菜,过了一夜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父亲在里屋挑了一担箩筐,我背上一个很大的菜篮,顶着灰暗的天色出门。我走在前面,打着手电筒,父亲跟在后面,两父子踩着雾水,走向宁静的菜园。母亲想来,父亲硬是不让她起来,说雾水大,对风湿脚不好。
凌晨三点多,根本看不清。寒冷的气流笼罩着整个大地,远远近近都是厚厚的雾气,就是很近的距离,也看不清楚,就算有手电筒在手也没用,要来到面前才可以看清楚。我和父亲,相距就那么几步的距离,却很难看清他的脸庞。
雾水出奇地大,我们身上的衣服,一会儿就湿润了,一些雾水在我们的脸上、脖子凝固成水珠流进身体,冰凉的,忍不住打寒颤。幸好是冬天,我们穿了很厚的衣服,没有感觉到太寒冷。
父亲把手电筒放在龙眼树上,让光线发散方便干活。人的走动,终于引得狗吠了几声,大概感觉出不是坏人,狗也就继续窝在自己的窝里。
这就是要摘的菜,现在三点多了,我们要快点摘,不然就赶不上早市了。父亲指着两块长长的地垄说。
两垄地,种了集中不同的菜,有油菜,在我们那里叫做“麦菜”,吃起来很爽口的,有生菜,有西芹、有萝卜等,还有用作饺子馅的韭菜。朦胧的雾水下,菜长得特别清郁,整个菜园,是母亲精心耕耘的安慰。
父亲负责割韭菜,我负责拔萝卜和长得很大的芹菜。割韭菜,很费功夫的,割了之后还要把那些泥土去掉,摘下那些坏死的叶子,而且不能分神。我知道,父亲不让我割,是因为他知道我还没有彻底从睡眠中醒过来,怕我被镰刀割伤手。
那些萝卜,埋在地里,不知道长得怎么样。我拖近菜篮,揪着萝卜上面那一丁点的叶子,猛然一用力,结果萝卜没有拔出来,却把萝卜跟叶子分离了,萝卜还在地里,我却倒在一旁。
父亲走过来,示范教我怎么拔萝卜。说也奇怪,那些萝卜,到了父亲的手里,就像一个个听话的孩子一样,顺着父亲的手跳出来。父亲说,不能太用力,均衡用力,不然萝卜会断的,一半拔出,一半在地里。
我试着去拔,没想到真的很轻易就拔出来了,而且还不费劲。顿时,我的兴趣就上来了,睡虫造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个地拔着,拔起一个,心里就多一分成就感,拔出一个,心里就多一分喜悦感。
但是,不是每个萝卜都是那么好拔的,有一些要扒开上面的泥土才能拔出来。刚才的冷意,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身体里热乎乎的,现在是恨不得雾水钻进身体里,好让自己不那么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拔完了那一垄地的萝卜。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父亲在头的那一边,已经割完了韭菜,开始摘麦菜、生菜了。我看见父亲的背上,因为弯腰摘菜割菜,已经湿了一大块,帽子上,也沾满了水珠。从他脸上流下来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雾水,顺着脸滴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到泥土里。
每次看见父亲劳作的身影,心里总是升起一种难以解释的伤感,每一次,看见了,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揪痛,却说不清楚是什么,许是我太小了,许是我生活经验还少吧,父亲,在我心里一直是一座大山,现在,那座大山却慢慢地降低高度,现在我心里的大山,却成为了一座矮小的丘陵。
眼眶湿润了,却没有水珠滑出,父亲弯下的身上,我分明看见一副沉重的担子,压在上面,好沉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