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秋蝉,是几个月后的一个黄昏。
那天刚下第一节晚自习,门卫小梁就跑来说:
“薛老师,外面有人找您。”
“找我?这个点儿?”
“嗯。”
“不会是学生家长吧?”
“我问了,不是。好像是你的一个什么亲戚。”
“亲戚?”
我更加纳闷,急忙加快了脚步。
出了门,路灯下站着一位打扮得极其精致的女子。梳得纹丝不乱的发髻,两只银光闪动的大耳环,朱红色光滑如水的裙子,雪白的小上衣;连指甲都精心修剪过,涂着淡紫色的油彩。
“你,你找我?”
“姐,我是秋婵,我找的就是你。”
那女子边说边拉住了我的手,我这才细细辨认,还真的是表姑家那个狗剩的媳妇——秋婵。
“变化太大了,我都不敢认你!”
这样说着,我把她领回了我的宿舍兼办公室。
“姐,打扰你了,你不介意吧?”
“给我你还客气!你啥时回来的?”
说到这儿,我竟有些许迟疑和后悔。
“哦,我还没……我来找你就是想,想拜托姐劝劝狗剩,反正我们俩也过不下去了,让他和我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我想,秋蝉可真会找人,找到我这么个余人!
“就算狗剩会听我的,你婆婆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会骂我九辈老祖宗的!再说了,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样缺德的事,你说我能去干吗?”
“姐,麻烦你劝劝她嘛,就是,你给她说,我们俩要是把离婚手续办了,我就把当初他们家拿给我的20万彩礼还回去。”
“那,那你舍得你的孩子?那三个如花般的孩子!”
听到孩子,秋蝉怔了一下,继而顿了顿,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液体,不过很快他又说:
“女儿家终究也是一门亲,我是他们的亲娘,那是金刀割不断的亲情,没有人能断开我们的。我想等她们大了,自然会明白我的心。”
“ 那你现在……”没等我说完,秋蝉就给我讲起她离家后所经历的一切。
原来,当初她确实是被小木匠的痴情打动了。小木匠机灵,嘴甜,和他在一起开心。秋婵说她实在受够了狗剩那踢一脚不放一声屁的磨叽。
跟着小木匠跑了以后,才发现小木匠的家里穷得叮当响。
“他家兄弟三个,一间半瓦房,一个患了病的老娘!小木匠是家中最小的,两个哥哥,还都是光棍。”
“我本应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可他家庭条件确实太差,小木匠又不能天天在家呆着。他还得出远门,走街串巷,靠手艺吃饭。我总不能天天跟着他也去干木匠吧!”
“上次我回来的时候,我就是不准备和他过了,本想在家和狗剩好好过日子,把俺那三朵金花养大。可,可我婆婆她,她容不下我。”
“我没有办法,只好又去找小木匠商量,和他一起去郑州打工。可是郑州那个城市真是邪了门儿了,我倒是很快在一家五金店找到了一份导购员的工作。而他,一个男的,愣是找了一个多星期,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后来,他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还是回去干他的老本行去了。
“再后来,我们俩的联系就慢慢少了,现在小木匠到底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姐,不过我在这家五金店干的倒是挺好的。”
“一个导购员能挣多少钱?你还打算还了狗剩家的20万元彩礼?”我不解地问。
“没事儿姐,你告诉狗剩他娘,只要他们同意离婚,我肯定说到做到。20万元不会少他们一分钱的。”
见秋蝉说得这么恳切,我只好说:“我这个周末回去,先帮你探探口风,不过……”
“姐,你放心,我秋蝉说到做到,不会把你装进去的。你别管我颠倒下井,你也别管我舍身卖血,就算替人代孕!我,我也会把钱全额奉还的。”
望着秋蝉近乎乞求的眼神,我安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的事可能有些麻烦。不过你也不要做傻事,作践自己。你也再好好想想,不要太莽撞!”
秋蝉千叮咛万嘱咐,看来她真是铁了心了。无论谁再怎么说也不会让她回头了。
送走秋蝉,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木木的狗剩,如花骨朵似的三个女娃,暴跳如雷的表姑,指指点点的乡亲……就像一个个特写的镜头在我的眼前晃动。
不过,从秋婵说话的语气看,她把握十足,想必,她是有这个财力了。但到底是哪来的底气,我一时也琢磨不透!
莫非……,我不敢再往下想。
这个女人哪,真的能折腾。一会儿跑,一会儿闹,一会儿合,一会儿离,一会儿20万彩礼,一会儿又要还钱……
女人的心哪,真真真是跑马的云!
(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训练营更文第二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