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应验，成苒的课题老师果然没答应做寒假社会实践的指导老师。

胡虎岳和柳杰虽然心有不甘，但面对着日渐逼近的deadline，也无计可施。两人很是怏怏不乐了一阵子。

成苒本就对这个实践不是很热心，所以这会儿看这两个人也放弃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倒是什么事都没做的方芊芊，觉得不能参加寒假社会实践很可惜。毕竟，她在一次和父母QQ视频时，一不小心透露了想去西藏的念头，立刻被父母扼杀在了摇篮里，勒令她一放假就立刻回家。

随着元旦的逼近，校园里越发的冷了。第一场雪飘落在山上、湖里，偌大的校园美得像童话书里的插图。尽管雪花纷纷扬扬，地上积了厚厚的白雪，但是没有什么学生胆敢放肆地玩耍。因为12月拉开了各种考的序幕，英语四六级考试、考研、考博、期末考试纷至沓来，学生们应付不暇。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校园道路上的行人都非常少。只在饭点的时候，人群会从图书馆、教室、自习室里涌出来。

成苒的舍友们，除了赵妙媛依然故我之外，其他人也紧张起来，早早就三三两两结伴去自习室占位置。

成苒的日程表原本就是排得满满的，因为外语学院秘书工作的加重，经常要延时下班，甚至加班。同时，成苒带的两个学生，一个读小学，一个读初中，一个补英语，另一个是补习数学，每次课前都要抽出时间来备课。成苒的每一天都有一步一个脚印的感觉。幸好课题老师的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通讯社那边也渐渐上手，成苒的压力才没那么大，得以稍稍为英语四级和期末考试做些准备。

虽然成苒直到开考前也还是抽不出做完一套王长喜真题集的时间，但考完四级感觉并不像舍友们说的那样难。倒是期末考试，成苒是第一次参加教授们宣称“整本书都是重点”、或者“没有重点”的考试，所以复习得很是吃力。

整个寝室，每考完一门笑声就少一点。唯有方芊芊例外，她一如既往地乐呵着、忙乎着。后来，大家才知道她有学生会学术部一众考神做后盾，早已领会了大学考试的“要诀”。

元旦，校园里空荡荡的。和此前的空不同的是，此前的空是人相对集中在教室、自习室和图书馆，校园还是有人气的。这会儿虽然到处张灯结彩，但学生们大部分都离校了，白雪映衬着火红的大灯笼，寒风中猎猎飞扬的彩旗，只会让身在其中的人倍感落寞罢了。

图书馆闭馆，教学楼的管理员也都放假关门了事。两份家教都不必去上课，突然轻松下来，成苒有点无所适从。舍友们回家的回家，有约的有约，整个寝室冷冷清清的，安静得可怕。成苒苦笑一声，还真被方语给一语成谶：成苒落单了。

成苒坐立不安了半晌，决定还是不能待在这样安静的地方。穿上羽绒服和厚厚的靴子、围好围巾、戴上帽子、手套，全身镜里的姑娘用一身洁白的冬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了门。

自入学以后，成苒还没有这么悠闲地在这个校园里逛过。这一个学期，方语殷勤地来蹭饭，成苒曾带着她多次逛校园，但逛街能手方语，从来就没完整地爬过这座大学里的任意一座山。成苒当然也有未涉足过的地方，一念及此，成苒往自己从没去过的湖面走去。

严冬的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四下无人。

成苒还从来没在结了冰的水面上走过，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冰的坚硬程度，确定能支撑自己的重量，就迈步往湖心走去。成苒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越往湖心走，冰越坚实，于是越走越安心。

湖里的世界清晰可爱。成苒开心地笑着，探寻着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奇妙世界，偶尔蹲下来看着没见过的鱼或者形状奇特的水草、石头，偶尔会摔在厚玻璃一样的冰面上，成苒也不觉得疼。

玩累了，成苒仰面躺在冰上。这是成苒从未有过的体验，身下是睡着了似的水，周遭是静悄悄的冰雪世界，天空飘着棉花似的云朵，空缺的几块淡蓝得那么好看。好自由啊！

“妈妈……”成苒不自觉的轻轻叫了一声，听到这样脆弱的声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即傻笑着闭上眼睛，听着这空旷的世界发出的每一种细微的声音。

成苒仔细辨认着风吹过的声音、树梢上小雪堆砸落的声音、鞋底踏雪发出的嚓嚓声……鞋底？！成苒猛然睁开双眼。

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似乎随着气温的下降，比以往见到的更寒冷几分。

“不要躺着冰上，会生病的！”陈东抱着几本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成苒红扑扑的脸。

“学长好！”成苒尴尬地爬起来，因为太匆忙再次滑倒。

陈东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成苒。

成苒终于站定，“谢谢学长！”

“放假不回家么？”

“嗯，太远了。学长呢？”

陈东一指不远处的图书馆，“有点事情。”

成苒循着陈东的指向看去，图书馆门前站着成苒见过了无数次的那个和蔼的二楼书库的管理员刘老师，她的身边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两人都穿着红色的棉袄，戴着老花眼镜，在这样的节日里非常应景。

成苒心下了然，“那学长您赶紧去忙吧。”

陈东向两位老人点点头，“师母在二楼看见你，让我过来看看，邀请你一起去他们家吃午饭，走吧？”

成苒有点慌乱，“不，不，不，学长！我就不去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陈东径自掉头，迈开步子，踩得冰雪碎屑咔哧、咔哧地响，“不是我邀请的你，你自己去跟他们说吧。”

成苒为难着，只好跟着陈东往图书馆门前走去，一边在心里编着说辞。

“这是我的研究生导师宮煜石老师，这是师母，你见过的，老师，这是我们通讯社的大一学妹成苒。”

“还真的是成苒啊！”老太太笑道，大嗓门嘹亮地说道，“老头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很喜欢读书的那个大一的学生。”

成苒心里大囧，微微鞠躬道：“老师们新年好！”

宮煜石微笑着点点头。

“嗯，新年好！”老太太笑道，“可巧今天老头子要带小陈来拿几本书，我在窗前看着湖里有个人像你，就叫小陈来看看，好，一会儿一起到我们家吃饭！”

成苒连忙推辞道：“谢谢老师们的好意，不过我约了同学，一会儿她就到了。”

老太太一时没料到成苒会拒绝，“这样啊……”

宮煜石看着成苒一脸紧张的样子，道：“既然这样，那改天吧。祝你新年快乐！”

“谢谢宮老师！同乐同乐！”成苒鞠了一躬，看着陈东跟着两位老人离开图书馆。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北山路的拐角，才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