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大门处一直有只黑色小狗徘徊在周围。它饿了就会四处乞讨,溜达累了就会随意在角落里蜷缩着。
这两天天气很冷,它生活的很可怜。平日里,它喜欢爬在大门口的脏红毯上休甛片刻。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它估计连片刻的安稳觉都没有。不是被来往路过的行人惊扰到,就是被薄薄的、时常被雨水打湿的地毯上被冷醒。
这里打工的人倒还有点善心,虽不能说给黑狗一个温暖的家,让它避寒;也会在饭作之余,拿出些零食之类的,让它饱饱腹。
它实在的太瘦小了。若不是它经常在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窜来窜去找吃的,我都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没多少生机了,看起来实在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们的厂子,还算是个百千来人的大厂。可尽管人多,到目前为止,也还是没有人提议给小黑狗一个明确的归宿。厂里的保安我怀疑也都是关系户,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小老头们。整个厂区在管理方面上比较松散,打工者们相对比较自在,这群老汉们干的也比较松散。
小狗它就这么的存在着,人人也当它不存在着。
小时候,我们村子里生活艰苦。即便是有父女的疼爱与庇护,我们一群小孩子也不敢在吃穿用度上随意的浪费,浪费是家人老师明确严明的一种可耻现象。
如今,生活普遍上升了一个台阶。在市场经济的催促下,吃穿用度上面也是五花八门,种类多样。我们的食堂里,很多年轻人也都是随意吃喝,随意挑剔,剩饭剩菜即是垃圾。
如果在设想下,哪怕是每天给这只小黑狗一大盆吃的,小黑狗也应该不会像不长个子的侏儒一样,那么瘦小。
厂子是挺大的,员工们既是关心着它事,又好像是漠不关心一样,任由其自生自灭。我们不敢多言,也不敢多事,谁都怕惹上一桩本无必要的麻烦。员工们如此,领导们也是如此,大老板及其股东们可能来过,见过它,也可能没有来过,也不知道它的存在。更或者,漠不关心就是一个缩影,它体现在地球另一端的城市里,也体现在这个小小的厂区里。
小黑狗的来历我不知晓,论工龄,我可能还得叫它一声哥嫂。它的存在,与那个以狗狗形象为校徽的海安中学中的“黄主任”,但它可比“黄主任”守规矩多了。“小黑”从来不进大门内部;它也比“黄主任”生活的艰苦多了。那是一个校园生活,这是一个成人生活。那里还有个能主动组织给“黄主任”舒适家居的校长,这里有个还未曾见过、也不知名的大老板。
狗与人是两个物种,但人喜欢类比、通用。狗不怕与人沾上关系,而人,却极怕与狗沾上“亲戚”。
“看,那是你大哥,还不快过去握个手”。
“嘿,你大哥来了,过去主动打声招呼”。
“你娘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狗玩意”。
“狗东西,能说话就好好说话,别乱吠”。
……关于历史原因,我不知道,但它延伸到今的现实含义,人人都有共识作为基础,它就变为一种标志,一种文化的象征了。
可能是出于此中原因,人人既同情可怜它,但又不太愿意太多的沾惹到它。趋利避害的能力,很多人是就轻驾熟。作为人,我也不例外;同样的作为人,我也觉得太过于虚伪,而远远不及动物们那般真切。
冬天的土块是僵硬的,这点在南方也是如此。小黑和家乡已经莫名其妙没了的几只流浪狗一样,它也有平日里“藏食”的习惯。有这时候,它会叼着人们给予的施舍,然后在旁边几小块草地上,用黑色的小爪子使劲抛出个小坑,把食物放进去,又用后腿或者黑嘴拱个几下,继续埋上,等下次饿的时候再抛出来。
这些现象,都是我们上下班,或者吃完饭抽烟的时候瞧见的。小黑狗大多数时间,都是瑟瑟发抖,在草地上,在小树旁,在仅能依靠的墙壁下蜷缩着的。如果能再坚持下去,也可能就会挺到春天。等天暖和了,它生存的空间也就更大些,也不至于像齐齐哈尔、东北等地方严寒下的流浪猫狗一般,在冻到不知觉间,挺挺地流逝走了生命。
在这方面,也不得不赞叹动物们对于生的执着,对于生的果敢和生的纯粹。它们的注意力是那么的专一,意志力是那么的强大。正因为它们这种简单的执着与纯粹,既让它们看起来确实很笨,似乎有着一种天真烂漫的傻缺感;又使它们专注于当下,甚至于忘了抱怨自身、抱怨父母、抱怨环境。它们的目标只有活着。所以,它们从不内耗,也不需要去思考选择,看起来是那么弱小的一条生命却生的是那么的伟大。
当然,区别于人,这既是没有思想的好处,也是没有思想的坏处,天道它是公平的。
小黑狗,它的事我知道这么多。之前因为留心于它,我也曾给它一个大肉包子。包子递给它后,它用鼻子嗅了嗅,对于外面的白皮面看起来是不大上心。看样子平时被各种零食新奇的口味迷住了口舌和鼻子。这小家伙,见了“好的”,吃了“好的”,也就抬高了自己的优先选择权。最近新闻看多了,有那么一瞬间,还在想“是不是因为包子里化学成分太复杂,连狗见了都摇头”。
后来理智些,想想还是多虑了,“色香味”俱全,很多时候还是能迷惑各器官的检验能力的。当然也很好奇,狗子找草药给自己治病的能力看起来觉得不可思议,又到底是怎么来的?
小黑狗行动起来看着还很精神,也有很多人心里也想给它做个简易的窝,哪怕是随便用离职的人乱丢弃的衣服布料,但“市容”问题老板们又往哪里去搁?
食堂的阿姨看起来也很朴实,有几个普通话也说不清楚,有一次我们在价格上互相强调了几次,问价的人疑问地确认价格,说价的人肯定地确认价格,最后大伙儿哄然一笑,坦然又有趣的确认了价格。小狗儿吃的问题,可能也有她们背后打点吧,可这样的“英雄”,一个地方又有几个呢?
英雄就是能直面本心,能够应心而作的人,那颗心多少是带着良知和慈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