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大学毕业在即,留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无形压力,像三座大山压在自己肩膀上无力呼吸,而且相当重,这就是所谓的毕业即失业的生存窘境。说实话,再过两个月,我就要真正走上社会,为自己的前途奔波了。但前途漫漫,何方是路?室友就经常拿《西游记》中的主题曲来调侃“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我也时常拿鲁迅的一句话来宽慰自己“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一点辙儿也没有,有什么办法呢?家里老爸老妈都是平民百姓,大字不识一个,无权无钱也无势,要找一份工作何其难?真的是太难了。又碰到今年全部市场化,取消包分配的制度政策,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以前不努力学习。我现在是越来越感到害怕,常常责备自己,真是一个窝囊废,都快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能够自食其力,还要给父母增添负担。
一想到父母为了给我交足学费,凑齐每月的生活费,吃了许多的苦,我就心痛无比。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卖山草药的事,爸爸告诉我时,我心里都在滴血。为了我上学,他默默地承受了多少痛苦与折磨。生活是严峻而残酷的,他一面跟生活作斗争,一面又忍受着生活赋予的屈辱。他告诉我,那次去卖山草药,他凌晨两点钟挑着一担草药就从家里动身,走了15里路,挑到溪口刚好天亮,搭了船到漳潭一个药材收购站去卖。那是这地区唯一的一个收购站,他挑到收购站一问,价格比上次跌了很多。原先是一块八一斤,而现在居然跌到一块一斤了,好话说了一大堆。那个收购站老板仍无动于衷,最后还是以一块钱一斤成交,共得102块钱,他拿到这点钱,心里很不是滋味。要知道这是我爸爸妈妈上山挖了两个多月的报酬啊,况且这种东西不好弄,要满山遍野去找,甚至中午往往是只带点干粮凑合着吃,一直到晚上天黑才回家。
夜里还要将挖来的山草药切成一小切一小块,然后洗干净,下锅蒸煮,而且第二天天气好要暴晒,据说要这样反反复复九次,因而此药材得名“九蒸九晒”,我爸也知道挣这两个钱也不容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我上学家里东凑西借不说,平时家里连个走动的子儿也没有,生活是非常之拮据。爸爸拿到钱之后还依旧“死皮赖脸”(我真的不想用这个词,但当时的情形确实是这样子的)地向那个收购站的老板诉苦。说家里小孩上学需要钱,早上又是怎么早就开始挑,徒步十几里路,家里经济是多么地困难等等。这样祈求无疑是想让那老板开开恩,以施仁慈,那老板倒也真动了心,给我爸了五块钱。算是贴点路费,我爸感恩不尽,马上乘船赶回家。
结果在回家的路上碰巧碰到了他徒弟的父亲抱着孙子急急忙忙走着。一照面,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出了原委,原来是我爸徒弟的儿子摔跤跌得满脸流血,小孩爸爸出门在外不在家,只有他年迈的爷爷抱着孙子往医院赶,我爸二话没说,马上从兜里掏出刚卖草药得来的钱,摸了50块钱给小孩爷爷,以表心意,让他带孙子看病要紧。孩子爸爸是我爸最得意的徒弟,现在他在外做生意,还没能赶回来。仅有的102块钱瞬间便被花销掉了50,但爸爸一点也不可惜,他后来跟我说,“钞票只是一张纸,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情谊是永存的,做人要做的堂堂正正,不要让人看不起,要活的自在”,我被爸爸的话震撼到了,爸爸,你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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