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离开了他们
我在外面
没有这么多人对我好
——朱国华
吃完一顿简单的家常饭菜,收拾不多的行李,朱国华结束了周末生活,和妻子告别。他穿上淡绿色的工作服,背上深绿色的邮政带,一个人离开磐安县城。山路蜿蜒崎岖,颠簸一个多小时到达了高二乡,他是磐安县邮政局高二乡的邮政投递员,在此工作了20余年。朱国华下车,径直走向自己的家,父母向他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忙碌着农活,这是他生活的常态。每周一到周五他都在高二乡工作,双休去县城租的房子和妻儿团聚。
高二乡是山岭原野之地,共有13个行政村,55个自然村,辖区内以山地为主,村庄散落在一座座山峰之中。在修建水泥马路前,从乡政府出发去各个村都要走乡间小道。1979年出生,现年37岁,16岁时他谋得这个差事,从此就留在了高二乡。4年前他第一次离开比磐安县还大的地方,是前往省城杭州参加一个省奖项评选。他捧得了奖牌,不知道这份荣誉意味着什么,他只将其当宝贝小心收好。生活和工作还是一如往常,每天6点钟左右,朱国华从乡政府出发,向一个个散落在山间的村庄走去。他沿着水泥马路上行一段,便从岔口钻进了深山。
四五月的天,雨水不止,那是一条已经算不上路的路,有乱石,有泥泞,有比人高的杂草,有突然出现的蛇虫……除了朱国华,这条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山路都是捷径,公路绕来绕去。5公里的山路,换走公路可能就是10公里。”一双解放鞋沾满泥,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悉悉邃邃左右敲打驱赶蛇虫,历经两个小时到达第一个村子。
很少有外面人进入这个村子,村子里的老人从门口缓缓探出头,身旁的狗打了个激灵,随着一声“老吴,你们家的报纸”,只要和最熟悉的村民聊一聊,朱国华就进入了最舒服的状态。只不过他也只能简单的寒暄几句,习惯了一天要跑六十几个村子的节奏,每一天中午他基本都在同一户人家吃饭,有时错过时间,哪一户村民都自然得留他休息吃饭。20余年,村民习惯了无论寒冬酷暑、晴天雨天,都有个人准时出现在门口,递上来自远方的问候。
城市中人可能无法想象过去的通讯不畅给人们带来何种惨痛,朱国华最懂。说起类似的事情,他满腹伤感。在没有手机与家人联络的时代,病重的老人只能眼巴巴的等着信件达到儿女手中,无奈待孩子归家,老人也已过世。历经过这样的事情,他更明了通讯发达的可贵。像高二乡这样的山村,以前汽车无法进入,快递和日常用品等只能靠人背上去,如今密密麻麻的电线杆越过城市,也来到了农村,未来也将开辟汽车邮路。信件越送越少,他的心里难免有些许失落。但即使时代进步到不需要他来送信件和报纸,这条路他决心要走一辈子。
只是这条路注定走的艰辛,这个家庭面临着经济的重担,他咬牙把孩子送入县城小学,妻子随后也在县城租房,找了个工资不高的工作。朋友不止一次劝他去城里打工,但朱国华并不十分在意其他,他只希望通过自己扎实的劳动,获取实在的获得感,生活在那个他从未离开的山里。
邮递员,曾经给我们带来多少悲喜,送来多少重要的信息,他们曾经是时代的骄傲。其实,乡村邮递员的寂寥与枯燥,难以为外人知晓。如今,他们将路途的寂寞,职业的落寞,留给自己。肯定不仅是为了一份职业,必然,还有不为人知道的情义。愈是时代变化,这样的精神,愈是需要被时代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