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自己是锁骨菩萨,淫行万端,冥冥中普渡众生。司马便也取烟来吸,歪在副驾驶,入了迷道一样懒得抬眼。他有两指不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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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那天就又又又看到曹二少跟小女友上街。所以入夜后司马躺在床上反复地叫道,操你妈曹二我操你妈,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再也不了。他没有眼泪了,连抽泣都不假装,他瘦癯肩膀能扎透一切想抚平收服他的手掌。十指也是,眼光也是,尖尖的怕人。司马终于知道,自己长这么副漂亮面目,原来不是要人来爱的。只是要用来伤人心的。对啊,跳支舞,相逢第一句:你好。第二句:爱过。他是,过眼的烟云雨电。他朦胧惊艳淹然百媚。司马想,我他/妈要正面和他们干,让他们喜欢我喜欢得死去活来。
可是即便这样想,他第二天还是致电曹二少,你来不来啊,来嘛好吗好吗?爱是卑微的是庸俗的,司马被操/爽了之后躲在床里侧,心里的明堂又一点点昏暗下来。他多希望自己也有一天,能唾出精妙的拒绝言辞,戴上银边眼镜,跨入黑色商务车。他在车窗内最后冷冷道,曹生,你我不必再会了。知唔知呀?
他要去睡女人,他要跟女人谈情话,言笑晏晏地对坐,指尖抵在一起。他要不用套,干/完一/炮之后对女人说宝贝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会给你幸福的。那时候他额发汗湿,眼睛纯和明净像十七岁。(阴险恶毒的司马二先生居然会有这种眼神,unbelievable。)
可是啊,此前,司马又想,谁他/妈给我幸福呢。
他就这样没办法好好生活了,因为他喜欢跟一个男人睡觉。司马烦闷地阖眼,他感到身旁的晨星又要离开他的黎明了。司马就闭着眼睛,说,你能不能多留一会儿啊。曹二少简略地说,我他/妈有事。像用鼻音哼出来的。司马睁眼,看得他背影落单地坐在床沿抽烟。
于是司马先扯过被子蒙到喉结。他眼光不安如同发廊里被破瓜的小妹。他说,曹二,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曹二少好像还真的思考了一下。他抬头呼了口烟气,微光描出他肩线和肌肉线条。他说,哦,长得漂亮就好了啊。曹二少有时候真是单纯得让人想哭。
后来再一天早晨,曹二以手作枕躺倒在新买的椅子上,他说,不行啊第一人称我写不动。司马给他捧了一钟茶,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瞎叨什么不过还是说怎么会呢,你语文那么好的。然后司马就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书:
“我就说去你妈了个x我还有事你不要缠着我。再来求我我就闹了。”
司马问,这什么。曹二少说,我跟你的日常啊。写不下去就是因为平时说得太多了,这样一点点记录下来还真他妈的烦哎。
司马就抡他,操你妈你以为你谁啊。还配我喜欢。然司马扼人咽喉的狠毒气力再也没有了。因为他发觉他确实是这样地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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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有的时候很想问曹二少,你能不能有哪天管住屌别去睡别人?当然只是想想。司马管不住自己要call二少的手,二少当然也管不住下半身。
其实呢,大家都是成年人,所以上床这种事就不必认真啦。何况司马很不幸地也是个男人,老曹家的优良革命火种就这样交待在他的直肠里,极端浪费。上床的本源是人类的繁殖需要,多么伟大的建设事业啊!每对姘头都该在如火如荼的建设运动中升华革命友情。像司马这种gay佬的存在就是有悖情理。
他们的上床,meaningless。
所以又有的时候,司马突然会想,如果我是个小姐姐,这种狗日的人生会否变样?他在留有二少精/液气味的床铺上辗转反侧。电话断不能再打了。每次高潮过后,司马因欲求而生的胆色就会倏然枯瘪。他连挽留也渐渐不敢,陪同他不眠的,只有每道血管里的震颤,和寂寞冷却气味。没有床头灯,年青肩膊,白天见闻笑语。
司马想,会不会有改变呢。倘能同他结婚,能正经恋爱,拖手逛街。争风吃醋也有理,落泪终于有勇气。二月十四面颊绯红接过新鲜玫瑰。
倘能得他抱进怀里,骨架缩小腰线柔和。倘能得孕育生息的惊喜,他单膝跪地听胎音。倘能得他心思牵系,凌晨三时他还在枕畔。倘能得一记吻,合乎爱情与亲情。
会不会有改变呢。
司马足足想了有五分钟。连第一个小孩叫什么名字都思考好了!还有要送他去哪所小学,每个周六要带他去哪里吃吃玩玩。
最后他得到一个结论:操,司马二,你真是想太多。
他永远无法知道另一当事人的所思所想。曹二少率直到他猜不透,或是他不想猜。
最简单的道理:曹二少不讨厌他。同样,二少不喜欢他。更不爱他。
二少很少跟他亲嘴,这种几是圣洁的交接仪式,司马不太奢望。难得的一次,曹二少抱住他。宝贝。声音低哑。司马差点吓到高潮。啊……怎么?
曹二少俯身吻他。司马喉头那颗红火心脏可像活鱼,在浅滩濒死,且欢愉至痴狂。
人生初吻他献给二少,二十九岁的gay佬虔诚像心智未开化的十岁幼女。人生初夜他献给塑料器具。人人都有初恋,你懂。并且暗恋几率甚于那种,光天化日爱出激情爱出精彩,真正励志的青春恋爱。
世事明证,白月光永远可望不可即。暗恋同样是meaningless。不过司马至少自初夜里懂得,妈的被/插真的好痛啊!(然他往后还是很沉迷于此的)
而二少不存在于他蓊郁的青年时光里。严格来说,二少是他的第二道白月光。只是这月光平等地普照万婊。司马当然也在其中。一双暖棕眼睛,本该亲切地看着心爱女人和膝下儿女的,终于被刺到连泪也淌不出。
他只能一遍遍想,我真喜欢他。喜欢得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