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马兰基地,往金沙滩开拔。基地前面有到金沙滩的出租车,基地开车的兵哥哥还特意叮嘱我们要跟司机说是马兰的家属,这样单趟三十块钱,可以剩下十块钱,兵哥哥的认真和细心值得点赞。跟司机谈好了价格便渐渐驶离马兰基地,道路两旁仍有高大的白杨来护航。看似基地的一个小侧门,有来来往往的人背着大包小包进出,估计是来探亲的兵哥哥们的家属。
道路两旁是良田,玉米棒子绿中带黄,这比内地的玉米要晚几个月。大片大片的棉花地里像是星星点灯,白白的棉花在枝头招摇,好像在说来摘我呀来摘我。大大小小的瓜整齐的排列成行放在空地上,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还有那成片的向日葵,怎能不叫人向往?女司机看我们看得入神,善解人意地提议回来再好好欣赏路上的风景,先到金沙滩游玩,我们倒一致赞成。
金沙滩是博湖的一部分,而博斯腾湖则是全国最大的内陆淡水湖,水产、芦苇、旅游、石油等资源丰富,为博湖县赢得了“塞上江南”的美誉。博斯腾湖又称“西海”,在离大海最远的地方“看海”,也算别有一番味道。由于是九月中旬,天气有些微凉,金沙滩上的人并不多,我们四人几乎包场了。听湖边经营小生意的老板介绍,夏天时人最多,很多人到湖边来纳凉玩水。但是夏天一过,人就越来越少。湖边的芦苇倒是长的茂盛,随着湖边的大风起起伏伏,走在齐腰的芦苇从中,倒有一种在荒原暴走的开阔与荒凉之感,天与地的界限没那么明显了。湖里搭起一座浮桥,水浪有些大,沿着浮桥踉踉跄跄往水里走,人随着浮桥的颠簸而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到了浮桥的尽头一屁股坐下,就让自己的身体随着波浪上下左右漂啊漂,感觉像是在水上流浪,也不知终点在哪里,多希望一直摇下去。可是水风居然不让人安生,一会便觉得冷起来,任凭太阳照在身上也没觉得温暖,紧紧外套还是不抵用,忍不住打个喷嚏。同伴提议,回岸上吧,这才随着波浪起伏的方向小心的一步步踏在浮桥上,扶着周围的护栏绳走回来。在沙滩上晒晒太阳也不错,虽然已经见过了大海,但是看着一望无边的湖面,思绪仍然飞了很远很远,这就是大海的力量,大海让人安静,大海让人觉得自己的渺小,大海让人敬畏自然的力量。
正当我们神游之时,女司机来接我们返回,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虽然依依不舍,还是得离开,为自己留个念想吧。回程的路上依然能见不到不少的盐碱地,在成片的向日葵地里,司机把车停到了路边,我们撒欢的时间到了。向日葵的叶子已经掉光,只剩下了一根瘦弱的茎杆来支撑一个硕大的脑袋,那是饱满的葵花籽盘子,骄傲的昂着头看着天,迎着太阳。一排排,一列列,像远方延伸,居然像极了梵高笔下的向日葵。艺术家的洞察力都是惊人的,曾经有一个疯狂的画家为了画好云朵,专门趁着阴天打雷的时候来观察云朵的变化,他们的艺术创作并不是无中生有。看着这些瓜子盘子,忽然间好想吃新疆大瓜子。
道路的另外一边是瓜地。等待检阅的士兵像是西瓜,又不像西瓜。据司机介绍,那是打瓜,不是用来吃的,它们是专门提供西瓜籽的,春节我们吃的大颗的西瓜籽就是这种,而不是我们吃西瓜时吐的籽,这些瓜会被专门拉去处理然后脱粒。算是长见识了。隔壁地里则是种的棉花,新疆棉花比内地棉花矮很多,老爸老妈种的棉花基本上都有我高,可是新疆的棉花只有内地棉花的一半高。虽然矮小,但是花质好,日照时间长,只是人拣棉花时得弓着腰。玉米棒子这么大的面积,估计是要机械采摘了,要是人手去掰,估计只有哭了。现代农业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成片种植成了可能,一家一户小打小闹估计会慢慢称为历史。忍不住吟诵一首打油诗:俺们新疆好地方,瓜果满地齐飘香,玉米棒子闪金黄,棉花成片满天星,白杨挺拔来护航。
中饭是在马兰吃的,找到一家椒麻鸡店,来一只椒麻鸡。旁边小店是卖凉皮的,一人再来上一碗凉皮。椒麻鸡麻辣鲜香俱全,凉皮是陕西凉皮,比较正宗。正吃的起劲,来了几个兵哥哥,看着像是跟老板很熟悉的样子,跟我们一样要了椒麻鸡,点了几瓶啤酒喝开了,看样子像是几个老乡。出门在外,能吃到家乡的口味,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这也是这么多南北风味的小馆子存在的必要性。到了新疆,见到兵哥哥的机会很多,我倒是想说一句,中国的帅哥哪里去找?原来都去当兵了啊。
虽然专门为基地而来,却在大门口与其失之交臂,看来只有下次找机会了,给自己一个再来的理由。想早些出发,于是把火车票给改签了。结果改签途中我落了单,只有一个人提前出发,谁知一不小心上了一趟四川摘棉花民工专列加班车。久违的绿皮车,久违的闷罐,没有空调,只有电扇,只好暗叫糟糕。我的座位也被一头发花白的大妈坐着,正睡的香,由于长途折腾显得憔悴不堪,她也丝毫不理我。我是不忍心喊她起来,只好巴个边边搭半个屁股坐着。
采棉工几乎清一色的大妈大嫂,鲜有年轻人和男同志,只有几个大爷穿插其中,实在无聊坐半个座位也很难受,于是跟他们攀谈起来。大爷大妈们倒很热情,争抢着跟我说话,交谈中才知道采棉大部队已经坐上了直达专列,只有老弱病残买的才是加班车。四川人也算我半个老乡,听着川话也倍感亲切。上午跟马兰老乡交谈中我是库尔勒人,下午混在四川大爷大妈中我必须做回四川人。坐我旁边的大妈很健谈,跟我透露了很多细节。说是四川老板在库车承包棉花地,然后回四川招采棉工,包吃住,采一斤棉花给他们一块零五分,工作俩月一人最多能挣一万多块,全是现金交易,那真叫血汗钱啊。几十个人一伙,基本都是本村的或邻村的,到站后老板派车来接,当然还有到库尔勒采棉花的。同村的人相互介绍,有人已经连续干了几年采棉工,轻车熟路。大部分人从四川上车至昆明,昆明至吐鲁番,吐鲁番至库车。绿皮车上不供应开水,难怪没有泡面的味道。已经坐了两天两夜的大妈门,疲惫不堪,间或有六十多的老头老太,还有人买的是站票。这就是我们身后八亿多的农民兄弟,这就是他们的生存状态之一。当你迷失在城市中,看看你的父辈,再看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兄弟,你真的对他们无动于衷,熟视无睹吗?车上还有很多探亲回来的兵哥哥,甚至还有几节车厢是他们的专门车厢。到了边疆,你会发现兵哥哥好像就在身边,那么多而且那么亲切那么重要。
回到库尔勒,我在天鹅河边见到了马兰花,开得那么蓝,那么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