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晨间。起床后,走到外头,微凉的春日早晨,不似前些天的闷热,一瞬间的错觉,似是秋凉。
起得早,有些心思做好吃的早餐。炒米粉吧,我最爱它。
我斜倚厨房门上,吃着炒米粉。心中暗赞自己厨艺渐精,我眼光扫着灶台上的油盐酱醋,最后停在腐乳瓶上。
腐乳瓶里头,装的是朝天椒。去年秋天母亲给的,说是父亲的作品。用黑乎酱油泡的朝天椒,除辣、咸原味,经久,还成酸味。
突然间,我想一品泡椒的酸辣咸。才拧开腐乳瓶盖,一阵酸辣味已汹涌而来,口间瞬生津液。这泡椒,我只敢用牙齿咬上一丁点,多了辣眼睛。一下间,辣,酸,咸,抢占了我的味蕾,顿感胃口大开。
知道它的辣,始于一场闹剧。
那时我还年幼。弟大概2岁,对事物好奇,贪嘴,且易哄骗。
一排猪圈旁,是我家菜园,种瓜种豆种时蔬,我们常去那耍。里头种有一棵朝天椒。我不知道它是谁种下,猪圈的粪水给它提供绝好养分,它枝繁叶茂。它,青绿的叶,分枝繁多,枝上长满一撮撮朝天椒。其中,那成熟红艳的,点缀一树葱茏,看着美。
弟常会去到朝天椒旁伫立,他与它一样高。弟该是被那几抹红艳迷着,心中满是好奇吧。我拖回他,告诫着,它好辣好辣!
其实我不知它究竟有多辣,也不曾吃过。只是大人提它是,总爱眉头紧皱,
傍晚喂猪时,弟在大人们的哄骗下,终于尝了那一抹红艳。弟嘴角只稍微一动,哭声瞬间大作。我立马告知母亲。母亲在糖瓮中舀大勺白糖,捏在手掌中,快步走向菜园。
伫在朝天椒旁,弟哇哇地哭。他张大嘴,伸着舌头,用手挠,鼻涕眼泪口水俱下。母亲顾不上埋怨旁人,只是将白糖塞入弟口中。
大概满口的甜蜜,根本覆盖不了口腔中的辣痛,弟仍是哭。我已记不得弟究竟哭了多久,可朝天椒的辣,我不尝而知。
几年后,有人收购朝天椒,2块钱一斤,妇人们开始种植朝天椒。
第一年,母亲在墟市买种苗种到地里。第二年开春时,母亲打算自己育幼苗。她寻出一包干瘪的红椒,叫上我,将它里头的子实用牙签剔出。
没剔几个,我只觉眼睛想掉泪。我正要用手抹眼睛,母亲赶紧制止,说手上带更多辣气,抹到眼睛,有我受。我只得出力眨眼睛,泪流出来后,竟更难受。后来,连随触碰到它的手指也麻辣起来。没错,是麻辣。
夏天来,朝天椒由小苗长成一丛青笼,也长出一把把尾朝天的小椒。它知道自己是辣中极品吧,所以才一脸傲娇地,扬着头,摆着脸。
采摘时,母亲会叫上我。,我对它的辣,心有余悸。我有些不情愿,但仍随母亲走向种植地。还好,母亲种下的朝天椒不多,一个上午时间就能把它摘完。
采摘过程中,我的指头是丝毫不敢捏在它身上,怕捏破那脆皮,辣椒水溅手上,甚至眼里,那可不得了!
下午,阿婆悄悄找到我,也让我随她采摘朝天椒。
因了分家时意见想左,当时阿婆跟母亲的关系紧张。母亲怨阿婆阿爹不公,山地田分配不合理,也不给她带孩子;阿婆自认各方面分配合理,怨母亲嘴不饶人,天天叨念。
上午才摘过,下午又得提心吊胆一会,那会,我真不想去。
我跟阿婆说不想去,阿婆扭身就走,留下一串话:大了,有毛有翼,会飞,就不记得人了,只知听你阿妈的口舌。
其实,她俩的恩怨我不想理会。我最怕跟在她们身边,听她们无休止地说那些是是非非。但她俩都是我亲的人,怎得不跟在身边。
看着阿婆赌气般走得飞快,那瘦嶙峋的背影,我心中有些愧意:我不该拒绝的。
我回家,悄悄找了顶帽子。还好,母亲不在家。
我知道阿婆椒地所在。我走在路上,不紧不慢。我能看见前方阿婆的身影,小小的,瘦嶙峋。我跟阿婆,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
我到达,阿婆已摘完几棵椒树。阿婆冷笑一声,问我怎又跟来,得了我阿妈批准才来的?
我不回答,我不想说我是瞒着我母亲来的。有什么好说呢,反正我对于她俩之间的是是非非,明辩不了,装在心心闷,抛脑后又不能,已然习惯,但又厌烦。
我默默摘着朝天椒,也会不时跟阿婆说几句话。可不知怎的,话题又绕回她俩婆媳的身上。所以,我又得缄默。
快摘完时,阿婆让我先回家,但我坚持摘完再走。
回到家时,母亲刚好在家。她看我戴着草帽,想我该是跟阿婆摘朝天椒去了,便又开始在我耳畔说落阿婆的种种。母亲一旁念,不厌其烦;我一边听,不胜其烦。
又是让人耳朵起茧的话语,我心中叫苦,这俩婆媳只知各自诉苦,从不知顾虑我的心思。
这都是朝天椒惹的,年幼的我笼统地责备着它。
我杵在屋里,挠头抓耳,突觉眼睛也痒,顺手一抹眼睛。不好,忘洗手了,我的眼睛已是一阵刺痛,开始流泪。
第二天,我的眼睛红肿。阿婆跟母亲见我如此,便不好在我面前多说什么。
一阵晨风刮过,我神清气爽。还好还好,我此刻不过是斜倚门,和着泡椒吃炒粉。
我是添一抹岚,龙凤胎的妈。带娃耍,简书行。2017,坚持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