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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跟张爱玲其他的作品很不一样,它讲的是一段畸形的父女之恋。读完以后,我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一边读的时候,虽然我已经猜到小说里要讲的是什么了,但心里一边还很执着地期待着,故事的主人公小寒一定是养女吧?
如果小寒是收养的或者捡来的女儿,因为崇拜自己的父亲而暗暗爱上了他,我大概还能稍微地接受一点。可惜,小说看完了,也没有我期待的东西出现。没错,小寒是她父亲许峰仪的亲生女儿,骨肉至亲,却互相生出了不该有的感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会滋生出这样荒唐的灵魂?其实从小说的开头就不难看出,小寒其实是出生在一个优渥而和美的家庭。父亲是银行职员,有钱又有权,母亲端庄温柔,一家人住在配有电梯的高级公寓楼里,有佣人使唤。就连小寒的同学段绫卿也说:“谁都像你呢,有这么一个美满的家庭!”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人人羡慕的美满和谐的家庭里,竟然上演着一场畸形的暧昧关系,而且还长达七八年之久,不禁令人震惊,还有些细思极恐。
峰仪道:“我并没有说过这句话。事情是怎样开头的,我并不知道。七八年了——你才那么一点高的时候……不知不觉的……”
七八年前,小寒才十二三岁,这个年纪也正是对爱情开始充满幻想的萌芽时期。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是父亲的小棉袄,女儿对父亲的依赖是与生俱来的。加上父亲长得好,地位又高,在小寒的眼里,父亲有钱又有颜,是值得敬佩和崇拜的一个男人。
只是,崇拜归崇拜,父女之间无论感情多好,这种感情都只能是纯洁的父女之情。父女也好,母子也好,都该维持着一定的边界感,一旦逾越了这道界限,所谓的爱就变了味。然而,造成这一切的是因为女儿的年轻无知吗?
我倒觉得她的父亲才是罪魁祸首,而母亲是帮凶。每个孩子一生下来都只是一张白纸,至于白纸上会填上什么样的内容首先是来自父母的手笔,毕竟孩子睁开眼的第一时间见到的就是自己的父母。父母是孩子的第一启蒙老师,如果他们没有给予孩子正确的指引,思想和行为都会做出错误的反应。
所以,小寒会爱上父亲这样荒唐的事,主要责任在于她的父亲许峰仪。许峰仪事业有成,虽然模样看起来还年轻,但男人到了中年,怕老去,自然就喜欢从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崇拜里获得满足感。由此可见,他是一个绝对自私的人。
她人并不高,可是腿相当长,从阑干上垂下来,格外的显得长一点。她把两只手撑在背后,人向后仰着。她的脸是神话里的小孩的脸,圆鼓鼓的腮帮子,小尖下巴,极长极长的黑眼睛,眼角向上剔着。短而直的鼻子。薄薄的红嘴唇,微微下垂,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美。
从这段对小寒的外貌描写来看,她长得是美的,“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美”,我觉得这句话是站在许峰仪的角度去写的。他喜欢女儿的美,然而内心始终有所顾忌,一边贪恋,一边又怕被良心和道德谴责,所以女儿的美对于他来说是不安的。
峰仪握着她的手,微笑向她注视着道:“二十岁了。”沉默了一会,他又道:“二十年了……你生下来的时候,算命的说是克母亲,本来打算把你过继给三舅母的,你母亲舍不得。”
说实话,看到这里的时候,我有点怀疑克母亲这一说到底真的是算命的说的吗?我总觉得是父亲在故意离间母亲和女儿的感情。事实上,母亲和小寒的关系确实不好。因为从小知道自己克母亲,所以她很少跟母亲相处,甚至无形中把母亲当成了情敌。
那么,母亲在这个家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作为妻子和母亲,她应该是心思最敏感的那个,但为何她没有做出任何的干预?如果她早干预了,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荒唐事?就连小寒后来也痛苦地问,“妈,你早也不管管我!你早在那儿干什么?”
许太太低声道:“我一直不知道……我有点知道,可是我不敢相信——一直到今天,你逼着我相信……”
她明知道的,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要纵容丈夫和女儿天天在家里玩暧昧?或许她也是最痛苦的一个。这可能跟当时的社会背景有关吧,丈夫事业有成,她必须得依附着他而生存,所以她的职责就是用心做好一个贤妻良母。哪怕到最后丈夫跟着别的女人去外面定居,她还给他整理好该吃的药和药单。
其实,这样的女人也是挺悲哀的,只是害苦了那个只有二十岁的女儿。所以说,这个表面上看似和美幸福的家庭,一家三口都是荒唐的。唯一觉得庆幸的是,父亲最后终于抽身离开,母亲也醒觉,终于懂得要维护自己的女儿了。
许太太断断续续的道:“你放心……我……我自己会保重的……等你回来的时候……”
小说的最后挺触动我的,这个懦弱无能的母亲最终成了女儿最强的后盾。恐怕连小寒自己也想不到的吧,一直被自己视为情敌的母亲,才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而父亲许峰仪呢?表面上看,他是良心发现,所以离开了。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对小寒的另一种伤害呢?因为他把对小寒的那份情转移到段绫卿身上去了。
为什么是段绫卿,而不是其他人?其实,早在文章的开头就已经暗示了。许小寒说,她爸爸没有见过段绫卿,记性也差,却唯独记得绫卿的电话号码。
段绫卿和小寒同龄,又是同学,而且在小寒的生日派对上,许峰仪就说过,段绫卿和小寒长得很像。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之所以会爱上段绫卿,很有可能是把她当成了小寒。这样想想还挺可怕的,说到底,这个父亲始终是忘不了自己的女儿。
最后,谈谈标题心经的意思。如果单看标题,我是绝对想不到故事讲的是什么,所以,为什么张爱玲会起一个这样的标题?
我想到的是佛教的心经。佛教,是普度众生的。在这个畸形的家庭中,每个人都需要一场心灵的救赎。所以,某种程度上,心经指的是放下心中的纠葛,抛开那些所谓的感情,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