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高于地面50公分。一行人落座后，会场安静下来，灯光聚集在主席台上。一号坐中间，按重要性排列从一号的左、右依次二号、三号、四号、五号。台上的人把台下扫了一遍，不管多少人，一个跑不掉，尽收眼底。台下的人抬起头，把台上的人挨个看了一遍，今天着装统一了，休闲夹克，没打领带。

会议开始，二号主持会议。主持人精神饱满，语调有力。其他几位手臂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面部朝向台下，表情严肃，摆好姿势，来一张标准的会议照片。台下的人端坐着，眼光齐刷刷地聚在讲话人身上，认真听着，不时翻阅桌上的材料，勾划重点。

一小时过去了，依次从五号说到四号。一号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看看台下。大部分人都低着头，看手机的人比半小时前又多了些，以前没智能手机时大家开会都干些啥呢？空调的温度很舒服，久了让人昏昏欲睡。三号平稳不变的节奏像催眠曲一样，加速人脑的混沌。倒数第二排那个姑娘精神得很，和右边人靠头着交谈着，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台上，然后两人会心一笑，继续聊着。坐门口的那个人进出接手机已经好几次了，一号皱了一下眉头，难道比我还忙吗？

哈欠像传染病，不知是谁发出的那一声哈欠，好像提醒人们打个哈欠提提神吧。多次进出接电话的小伙子打了个哈欠，乘势抬起头，舒缓一下久看手机的脖颈，看了一眼台上，心生佩服。主席台的人依旧靠着椅背端坐着，不动声色。不能看手机，不能随意地打哈欠，都比自己年长，太不容易了。这坐功不是一天二天练成的，也是能坐上主席台必备的素质吧。

二小时过去了，终于轮到一号讲话了。每换一个人讲话，对台下的人来说就是打了一剂清醒兴奋针，离会议结束又近了。每个发言人的发声频率与节奏和收音机的波段一样，各有特点。大多数人照稿一字不差地念，有的人不急不忙一字一字地读，有的人语速很快，恨不得一口气能尽量多读几个句子，从这点便能看出每个人的不同性格。有的人读稿断句不完整，让人听了跟着后面大喘气，一看便知，这稿不是自己写的，且事前也没有好好看一遍。台下人喜欢声音宏亮的人，不易犯困；另外就是脱稿讲话的，脱稿延伸有爆料、有故事、有情绪，不似准备的材料那样无味平淡。这体现了讲话人的水平，一般人可不敢这样，会上不能说错话的。

自从整顿了开会作风，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睡觉了。尤其是前排的人，级别都不低。在主席台最近的眼皮下，所有小动作都得收敛一点。看手机久了眼睛吃不消，只能频繁出去上洗手间。

三个小时过去了。一号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空调温度太高了，头顶上的吊灯烤得人冒汗。一号用小毛巾擦擦嘴边的口水和额头上的汗，再擦擦手。台上短暂的停顿，让台下低头的人重新抬起头。说话的姑娘停了下来，问左边人一号读到了哪一页。一号很满意自己的停顿，又拉回了听众。一号继续读着，不久台下人陆陆续续又埋下了头，继续刷看不完的微信订阅、抖音视频和购物网站。

后排靠墙那个托腮状的人已经15分钟没有变换过姿势了，太能睡了。二号心里很是羡慕，自己是主持人，上个洗手间都不能随意，得掌握好时间，不能错过发言人之间的替换。不过多年主席台上坐着已练就了相当的坐功，同时观察台下偷偷摸摸的种种举动也是乐趣。自以为躲在前排人头后面，便能躲人耳目，幼稚；以为头竖着眼睛闭着就看不出是睡觉，真笨；以为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没人注意你的进出频率，天真。主席台居高临下，什么都逃不过 ，看得真真切切，包括眼神、表情、动作、意图。

“同志们，让我们……！”一号提高了嗓音，用激昂的语调结束了感叹号。台下人兴奋地重新坐直了身体，放下手机，热烈鼓掌。

（90天无戒写作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