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每天读点故事,ID:童异鹿 文责自负
太阳下面是乌幽幽的影子,一串接着一串,从晒的发裂的马路上划过。
影子上面,确是什么都没有,一丝风也无。
太阳下何曾有新鲜事儿,不过是新瓶旧酒。
哪些灵异的鬼怪,不过是多情自古伤离别。
那一串影子从空中悄然划过,刚好影子后面的住院部查房医生姜半夏突然只觉得眼前一晃,又快又近的一股极度恶寒之风吹的她哆嗦了一下。
“姜医生,你怎么了。”病床前的家属问道。
“没什么。”她笑一笑,继续问诊。
半夏是肿瘤科室的医生,年纪轻轻,已是声名鹊起,她祖籍蜀地,祖上乃是朝廷祭酒,正四品文官,她们家世代书香,到她曾爷爷,民国留学带着媳妇学医回来,中间祖父,父亲从事其他行业,但半夏这里又延续学医。
她有一男友雷霸天。
之所以叫霸天,是因为雷家父母老来得子,寄予厚望,与天争锋。
半夏和霸天的认识也是因为医院,医院嘛,是很多城市人口最密集的地方,越牛逼人越多。
幸好半夏在中医院,否则这对鸳鸯也没机会在电梯里认识。
霸天带着口罩打电话,这年头,谁还用钱包呢,偏偏他用了,掏手机的时候掉在了半夏的脚边。
等半夏捡起来是,人已经没影了,“这人这么快的吗?”
然后,雷霸天就在中医院出名了。
“雷霸天,雷霸天,请到服务台,您的身份证在这里……”
在门诊里跑来跑去最后回公司谈判的雷霸天,最后火的原因是一个自媒体拍了服务台的喇叭视频……
“老板,老板,你火了,我在网上看到你了?”
忙到昏天暗地的雷霸天看到微信消息虎躯一震……
他平时介绍自己很少用身份证名字,除了总秘,对外一直叫“雷天”。
那匆匆如同鸟冠的发型,那独属中国人才懂的有趣名字,连同他的破洞牛仔裤都成了评论区笑点。
“霸天啊,你慢些走……”
“霸天,牛仔裤该缝一缝了,没法穿了都。”
“正经人谁叫雷霸天,不该是雷炸天。”
“雷震子不高兴了,姓雷的不准名字比我还牛逼的……”
一方便是评论区笑尿的网友和无辜爆火的霸天,一方面是急匆匆去医院拿身份证的雷总。
走的时候总助特意提来一个水果篮,雷总跑来服务台,几位志愿者顿时脸红了,有位胆子大,可惜还没来得及加微信,雷总又急匆匆地走掉了。
3、
雷总打听到拾金不昧又无意坑他的医生,推门进来瞬间愣住。
只见半夏一身白大褂,她忙着一边接电话一边打印报告,耳朵上还挂着听诊器,头发的乌黑亮泽和医生服的纯白干净形成强烈的对比,五官细腻轻盈立体,美的惊艳。
半夏自小严肃,抬头看人目光锐利,很多病人初次接触她都有些紧张。
雷霸天并不紧张,他走过去说谢谢。半夏丝毫不理,没法理,接着电话做着记录。
半夏身上的凌厉感让阅女无数的霸天都有些不由自主的正经和严肃,他说“姜医生?”
半夏一眼扫过来,雷霸天心停了半秒,暗想“握草,这女的眼睛怎么像要杀人。”
“什么事儿?”半夏眼神扫过,霸天终于知道他哪个不舒服的劲儿哪里来了。
她对他竟然无感!他虽然不是凭脸吃饭,但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没有一箱也有半箱了,走到哪里女人看到他,不是马上表情微妙柔和呢。
她倒好,无视……
“姜医生,谢谢你拾金不昧,捡到钱包放到服务台,我特意过来向你道谢,顺便请你吃个饭……”他也惊讶自己的口齿伶俐……
“我来不及出去,也的确饿了,你点餐就在办公室吃吧。”半夏头也不抬的忙碌道。
“有个性。”霸天在心里说道。他点了披萨,烤全鸡,意面,法式蘑菇汤……
坐在半夏不远处,他在心里琢磨:这人呐,就是这么贱,他何曾为一个陌生女人又点外卖又陪坐儿的,有那点时间去高尔夫球场来两杆子不好吗?
等到真送来了,半夏要去病房,要查病历,还要安抚病人及家属,等她抢救完一个因为癌症导致胸膜水压迫心脏的病人来时,还吃的时候,雷霸天也走了,留下了一张纸条,是他的微信,还有一句话:饭冷了,姜医生,改天一起吃顿热的。
半夏拿着纸条,想了一会,加上了。
霸天对休息时间前来赴约的半夏,体恤殷勤又绅士风趣。
他太知道如何吸引这种智商高心思纯粹又情感简单的女孩子。
主打一个温柔霸道总裁,半夏后来看破了他的伎俩,给他取绰号:浴霸~
霸天觉得面子挂不住,毕竟他在她面前是自卑的,只是隐藏的深,半夏看不出来而已。
半夏后来给他办公室送了一束花,花是真美,黄色玫瑰夹杂着满天星,第二天是非洲菊,第三天小雏菊尤加利都出来了……
他呆住了,打电话问她为什么送花,半夏笑“你不就是个小媳妇吗,一个绰号还伤到你了,女人不是得用花哄?”
霸天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被宠的感觉真好。哎呀,这妞是他喜欢的款,聪明不粘糊,利落干脆又果断……
他心里夸了一通,也不肯承认是半夏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占据了他心的半壁江山。
半夏对付闷骚彪悍的雷霸天的方式,完全把自己当男人,她冷漠,他热情,她矜持,他诱惑,她禁欲,他多情,她白眼,他绿茶……
如果他公司的职员看到他那副情绪不稳定小家子气的模样,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冷静精明,逻辑在线的小雷总呢。
好的爱情,的确是男人多恋爱脑,女孩轻松做自己的配置。
这样两个人都舒服。是的,霸天的恋爱脑激发了……
那种清爽舒适,又有些斗智斗勇的激情,太让他上头了。
4、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商场顶层,霸天包揽了整层楼,点上一圈蜡烛,超大的蛋糕,请来的钢琴师,小提琴师,创造温馨浪漫的氛围,只等最后美人含笑,微微点头,就可以马到成功,拿下仙子。
可惜,仙子此刻正在手术台配合主刀医生,抢救病人……
一夜未眠,人已累瘫。
霸天联系不上半夏,一肚子不高兴,独自回家,百无聊赖的时候接到半夏的电话,“累惨了,来接我吧,媳妇儿。”
最后一句媳妇儿,让霸天破防了,油门一蹬,大奔太懂主人的心思,平时那么稳重竟然开出了马达声,一溜烟儿的噪音让旁边的马自达车主气的“得瑟个屁,奔驰这么大声,多假!”
半夏累的如纸片一般,霸天拿着她的包,给她披上外套,牵着她的手,缓缓地从住院部出来……
半夏木然,他问怎么了。她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没抢救回来。”
“你尽力了,养好身体,照顾下一个病人吧。”
半夏在副驾睡着了,他看着她,边开车边摸着她的手,将人带回了自己住所。
看着她继续睡,这么平,他叹气到,可我他妈的就这么喜欢,真绝了。
是的,他以往都爱前凸后翘来着……
半夏睡醒后,情绪依旧低落,她晕晕乎乎的洗澡后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家,也不是酒店,而是一个男人的家。
但她毕竟是半夏,极少失控。
她花了几秒想清楚可能是他的家,喊道“雷霸天,给我拿件可以穿的衣服来。”
雷霸天将自己的衬衫,内裤都递给她,她瞪眼到“谁要你的内裤。”
他说“新的,洗了没穿。”
半夏出来后,在看到雷霸天,第一次有了不自在的感觉。
是的,以前,她总觉得雷霸天就是个小虫子,并不在意,心情好哄一哄他,心情不好晾一边……
但现在,他极度成熟稳重的在笔记本前办公,鸡冠头也不萌了,多了些争霸沙场的锐利,果然专注捞金的男人真性感……
她站在一边看他做excel,他好久才意识到她的存在。
“这算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她问。
“要了解你的同行。你和客户谈业务的时候,对方说到任何一个地儿,你得心里清楚这是谁做的,怎么做的,才可以继续往下谈嘛。”
“你做地产防水还挺专业。”半夏坐下,翘着二郎腿。
雷霸天看着她,披着头发,面部弧度雕刻的精致小巧,翘着细细的腿,松弛朦胧,觉得她突然才像个女人了,傲气,脆弱,矜贵,还有些小女孩的单纯……
他走过去双手打她肩膀上“好些了没?”
半夏说道“好些了。”
“我熬了粥,你吃不吃?”
“你都熬了,我怎么也要捧个场。”
雷霸天笑了,牵着她的手来到餐桌,将粥和菜一一端过来。
“你做的?”半夏柔声道。
“跑腿做的。”
“你好会。”
“小钱而已”霸天得瑟道。
雷霸天递过来粥,半夏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
他走过来抱着她,她抬头望着他,四目相对。雷霸天低下身子亲了上去……
半夏没有躲避,毕竟她允许他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何尝不是因为喜欢呢?
雷霸天进入她的身体时,窗外突然电闪雷鸣,半夏的头晕晕乎乎,只觉得全身一阵一阵的电流脉冲。
“半夏,宝贝……”雷霸天一堆虎狼之词,和他勇猛澎湃的热情一次一次砸向半夏。
隐隐约约半夏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汐若……汐若”随后是咔嚓咔嚓的声音,半夏睁开眼,只见霸天裸露的上半身肌肉膨起,野性十足,而他在头顶上空出现一片淡淡的阴影……
半夏想去看的真切,奈何身单力薄,最后在雷霸天身下,翻云覆雨筋疲力竭……
5、
那是一个遥远的荒芜之地,大雾弥漫,半夏蹒跚着脚步踉跄地在满是泥土石块的地上行走。
雾里走出一个战士,浑身是血,衣服已经破败不堪,半夏披着头发,一身靛蓝色袍子,慌不择路地迎上去,突然士兵拿出一把长枪,对着半夏腹部捅去,鲜血淋漓……
“啊……”半夏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再转头一看旁边,又是一声尖叫。
雷霸天肩膀露在外面,左手撑头,双眼直视她。
这眼神过于奇怪,含情脉脉里带着一丝审视和疑惑,就像……
就像是两个人的眼神在一个眼睛里。
“你怎么了?”雷霸天吓了一跳。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半夏愠色道。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雷霸天说道。
“什么梦?”半夏想到那个梦,问道。
“像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战场,灰蒙蒙的一片,四处都是尸体,风沙特别大,好像有个人在找什么,我想去问,结果就听到一声尖叫,就醒了,醒的那一刹那……”雷霸天又看向姜半夏,“觉得你让我有些心痛……”
半夏愣住了……
与此同时,她又想起他头顶上曾出现的那一片淡灰色的影子。
6、
作为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半夏是不信这些玄学的,可是在医院待久了,有些护士和医生经常神叨叨的说些事实,又不得不信。
半夏医院有只小狸花猫,吃百家饭长大。随着它逐渐长大,除了性子越拉越野,医院里四处溜达,后来它仿佛通了人性,有时候会突然冲进一个病房大声尖叫,而只要它歇斯底里的这么狂躁 ,24小时以内必然有个肿瘤病人会离开。
半夏看到连续几个房间的病人因它叫唤而去世就不得不信,见到它来就用猫粮哄走,可惜,它像是奉使命而来,怎么撵都撵不走。
这一天晚上,半夏值夜班,狸花猫在医院外面晃了一圈回到半夏身边。
她正在写病历,小猫儿抬头看着她,用头蹭蹭她的裤腿,她蹲下来抱起它,温柔的抚摸“你又去哪里溜达了哦,小社牛啊。”给猫儿喂上鱼条。
猫咪喵喵的回应后开心的吃起来,突然猫咪快速抬头,警惕着看着办公室门外, 紧接着猫咪脖子上的毛根根直竖,对着门口凄厉的尖叫,半夏心一凉,猫儿从她身上快速跳下去,一边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边大声叫唤,越叫越越凄厉。
护士长过来疑惑的说“这猫在怕啥?”
只见猫儿身体略往后退,龇牙咧嘴地怒吼,随即疯狂冲出去,动静之大惊到了几个病房的人……
半夏略有紧张又觉得疑惑,好不容易心稳下来坐在电脑旁,一会儿有个老太太慢悠悠地进来“医生。”她叫道。
“那猫真吓人,我这老太婆刚才差点鞋子都跑掉了。”老太太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说道。
“不好意思,阿姨,那是我们医院收养的流浪猫。请问你是哪一床家属,我怎么没见过您。猫出去了,不必害怕。”
“我是王金灿的大姨。”半夏想了想那个长年睡觉的中年大叔……
“他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平时也不怎么和我说话……”
对面突然没有声音,半夏无意识地抬头看老人,突然双腿不稳,摔倒在地。
眼前哪里还有老婆婆?却只见刚才的老人已经变成眼框里没有眼珠,眼眶周围漆黑一片,浑身冒着黑丝,半边脸被长发遮住,长发拖地,慢慢靠前的女鬼……
半夏张着嘴,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只见科室的灯光反复闪烁,一阵一阵的恶寒向她弥漫开来。
“救……命……”她拼死发出声音。她牙齿打颤,两腿发麻,只觉得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只能无声的流泪……
科室仿佛消失,只剩一个破败不堪,冰冷空旷的老房子,木质腐朽的床上像是躺着一个妇人,暗黑色的血从床上不停的流下来弥散在四周,而此时女鬼早已消失不见……
半夏拼命蹬着腿,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只见那床上妇人,直直地从床上起身,一步一步像她走来……
“汐……若……咔嚓,咔嚓,汐若……阿”妇人的嘴里缓慢这两个字,却是刚才那个老太婆的声音……
妇人看着她,眼睛充满了悲伤,“汐若”她再一次叫到。
晃悠悠的半边白骨半边肉身的躯体离她越来越近,半夏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炸裂,她心如死灰无比绝望。
“不……不要……”半夏牙齿发抖,直至说不出话来,泪流满面瘫软在地上……
7、
“喵喵喵,喵喵喵……”一阵喵叫从天而降,狸花猫冲进来,对着妇人拼命的叫,露出尖锐的獠牙,一边叫一边缓慢靠近老人。
浑身黑雾流动的妇人,脸上流露出紧张和恐惧,像一条蛇,瞬间滑到门口消失了……
而猫跟着追了出去,诺大的医院听着狸花猫尖锐又撕心裂地的惨叫,像是遇到了及其危险的事情,而留着地上的半夏,无法动弹……
这时候,几个护士听到猫叫的太过可怖,赶紧从护士站赶到科室,只见半夏头发蓬乱趴在地上,泪眼鼻涕糊在脸上。
她们赶紧把她扶到椅子上,掐人中,又让她吸氧,好久,半夏终于缓过神来。
她此刻只想着雷霸天,哆哆嗦嗦地给自己的男朋友打电话,显示对方手机一直振铃,却无人接听。
“小天,接电话啊。”她在心里不停的祈求,可是却一直无法接通。
她心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打雷霸天家庭座机,无人接听,打他的办公室座机同样无人接听……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在一起几个月,好像从来没有接触他身边的圈子,他从没有带她接触自己的家人同事朋友。
她心一凉,是啊,为什么没有呢?
护士几人见她表情呆滞,不停的叫她的名字,许久她回过神来……
汐若是谁?
雷霸天头上的阴影,梦境,老太婆,妇人……
种种毫无关联的线索聚集在一起,半夏突然觉得头好痛。
她抓着护士的手试探问“王金灿出院了吧。”
“你白天休息,王金灿突然走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半夏猜测王金灿人长期睡觉与她不熟,那鬼变伪装成他的家人来伤害自己,没想到王金灿竟然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走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这事儿清清楚楚的发生在自己面前,很多事过于蹊跷和密集,似乎都是从认识雷霸天开始……
这么晚,联系不上他,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他究竟是什么人?
女鬼和他,有没有关系?
8、
半夏值班状态不好,魂不守舍。
等到白天她下班,才接到雷霸天打来的电话“宝贝儿,我昨晚应酬喝多了,没听到。”
“你昨晚应酬了一夜吗?”
“没有啊,只是开不了车,就近在酒店睡了一夜。你这语气不对劲啊,你怎么了。”雷霸天关心问道。
“我昨晚见鬼了。”半夏吐出一句话。
“什么。”还处于酒后混沌状态的雷霸天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话从非常理性又唯物主义的半夏嘴里说出,的确需要重视。
“霸天,我真的见到女鬼了。”半夏背后又是一阵恶寒……
“宝贝儿,我们见面吧。你这样我不放心。去我家。”
雷霸天来到三镇民生馆看到魂不守舍的姜半夏,楚楚动人。
他把她抱在怀里,半夏突然悲从中来“你终于来了。”
雷霸天看到半夏眼睛满是悲伤和痛苦,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他突然有些心虚。
赶紧带她回自己家。
“我好害怕,真的来一个老婆婆,突然眼睛一圈全部黑了。我后来问过其他医生,他们说医院看到这种情况太正常了,只不过没有这么针对性强的……”半夏絮絮叨叨的说着,闻着男友身上的气息,顿觉得安全踏实,身体放松下来后,困意渐盛,逐渐睡过去……
雷霸天边开车边握着她的手,到家门口他拦腰将她公主抱,只听她在他耳边迷迷糊糊的呓语“将军……”
雷霸天怔住几秒,随后沉默地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手扶上她的脸,怔怔地看着她,许久,轻轻说出一句“对不起。”
9、
半夏醒来,已经正午。
她肚子有些饿,在冰箱里翻出上次自己买的土豆,一边蒸米饭,一边打算做个清炒土豆丝。
雷霸天家的厨房墙面是光洁镜面的白色瓷砖,半夏站在垃圾桶旁削土豆。
突然瓷砖上一道影子快速划过,她以为自己眼花,过一会儿那瓷砖上又来回晃过几道影子,半夏丢掉抛刀和土豆,从厨房撤出,坐在沙发上给雷霸天打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她没来由的恐惧惊慌,来不及更衣就跑出门,而此刻雷霸天的大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她拼命的拉门,背后一阵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像锡纸被反复揉碎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半夏的心逐渐跳到嗓子眼。
她突然转身,拿着刀,眼神惊恐又诀别,拼了……
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正当她冷静下来,却见她搭在沙发背上的衣服袖套在空中快速划了一个圈。
她没有眼花,也不是幻觉,那东西……又来了!
她吓的只往后退,四周一片古怪的寂静。
她眼睛快速扫射房间四周,将刀憋在腰间,紧接着飞快地冲到客厅的一处窗户边,准备跳楼下去……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房间传出一个遥远温柔的声音。
半夏一边崩溃着流泪一边拼命掰开窗户,发现窗户只能掰开不到20厘米的宽度,即使她90斤的体量也过不去。
而她已经听到极度静谧的房间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半夏身体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
“汐若,救……救我啊……汐若。”女鬼在背后喊道。
半夏用力拿起手边的台灯座底撞破窗户,从二楼跳下去。
“啊……啊”摔在地上的半夏动弹不得,鲜血从身子下面流出来,一个正欲上班的女孩子见到这个场面边惊恐大叫边打电话求救。
10、
“醒醒……醒醒……小姐”半夏醒来,却见眼前世界昏黄,仿佛在水里一般折叠晃荡。
她的头疼的不行,只见一个竖着圆头发髻的丫鬟用铜盆打来水,走到她跟前“小姐,该起来梳洗了……”
她看见自己一手放在丫鬟的手掌上,一手艰难的扶着床榻,缓慢起身,那腹部高高隆起,孕育之相且月份不浅。
“翠薇,娘亲呢?”她看见自己问道。
“夫人去青云寺为你求吉祥去了,小姐的月份越来越大,夫人一边高兴一边担忧,也不知道这未来姑爷能不能早日回来,抱着小公子去看花灯。”
“快别瞎说。”半夏看到自己一脸羞涩。
“小姐,等你过门了,我跟着你伺候小公子,伺候姑爷和你好不好。”翠薇握着她的手蹲下,随后拿丝巾给她擦手,扶着她起来,一手护着她向前倾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右臂。
小姐在餐桌上,看着满桌菜肴却提不起丝毫兴趣。
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落寞了起来,双手放在肚子上来回抚摸。
“近日有书信吗?”姑娘问。
“有就给您拿来了,要不一会我让小桌子出去去驿站问问。”
“也罢,翠薇,扶我去书房。”
“小姐,你……你还要写吗?日日写信,可是边疆没有回音。你身子骨也熬不住啊。”翠薇劝阻到。
“翠薇,你可知,相思之痛,蚀骨之苦。你还小,不懂。写了反而心里好受。”
半夏看见翠薇扶着自己来到书桌前,翠薇研磨,姑娘展开宣纸,从左至右,开始写起来。
……望夫君一切皆安,待汝凯旋而归,记得买只拨浪鼓。
落款:汐若。
那柔情似水的模样,和冷静疏离的半夏医生并不相似,只是眉眼表情却都是一个模子刻的。
11、
是我?
半夏给了自己一巴掌,疼的要死。真不是梦。
我前世叫汐若吗?
从这个念头蹦出来,半夏的心脏顿时撕裂着疼痛,百转惆怅,爱恨交织……
脑海里传来仿佛是地狱深处一阵一阵的悲嚎,应和着她的感知。
果然啊。
她喃喃道“我和小天,是前世的缘分。”
“是。”一股冷漠的声音传来。
“不仅是宿世情侣,并且,他为了荣华富贵,卖国求荣,害你全族株连。若不是他,你怎么会变成死灵,永世不得超生?”
“你是谁?”半夏惊到。
“是我,乖囡囡……”半夏在一阵香味扑鼻的菜肴中醒来,原来刚才又是一个梦啊。
半夏发现自己在一处熟悉的环境中,不正是大学之前一直住了20多年的老屋嘛!
姥姥正在厨房忙前忙后,方才那个惊悚的梦则让她心脏隐隐约约的疼痛,当然最疼的还是自己从二楼跳下来的腿伤。
黄豆焖猪脚,清油茄子,香煎小鲫鱼,鳝鱼焖腌菜,老黄瓜炖土鸡……姥姥将菜一盘一盘的端到半夏床旁边的桌子上,一如自己未成年时,她在哪里睡觉,姥姥饭桌就搬到哪里。
“姥姥,我……怎么在祖屋啊。”半夏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一摸头上竟然是厚厚的纱布。
“傻孩子,你有什么想不开,竟然要跳窗呢?”姥姥给半夏夹菜,欲耐心地开解她。
半夏吃了一口茄子,姥姥在往她的嘴里塞上一小块鸡腿肉,顿时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姥姥,我们祖上有没有叫汐若的女子?”半夏想着那个无比真实的梦,不思饮食,姥姥看着她,眼中慈祥而温润。
“汐若?没听过。怎么了?”
半夏将自己的经历对着姥姥竹筒倒豆,一五一十全盘拖出。
姥姥想了想“这倒是很奇怪,它能变成人吓你,猫也能看得见。那就不是你的幻觉……”
外婆握住半夏的手“孩子,我听到你从楼上摔下来,心都碎了,我以为是你想不开,赶到医院又听医生说你无大碍,唉,孩子啊,姥姥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半夏自小跟随姥姥长大,父母各自有家,母亲和继父远走他乡。
电视剧《孽缘》唱到的哪句“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唱的就是半夏的境况。
“姥姥,我哪有那么脆弱,你不是说了吗?半夏半夏,就是能吃苦。并且哪里都不挑环境,是耐磨的植物,我哪里都可以活的,再说,这么多好吃的,活着多幸福啊”。半夏说着动动鼻子逗姥姥。
“还像小时候。我的好孩子,再多吃点。”外婆又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半夏碗里,都是她从小到大爱吃的,半夏的情绪就在这鲜香美味热气腾腾的食物里逐渐恢复。
“姥姥,我们家有族谱不?”半夏吃完饭后问道。
“没有,族长那里有。走,咱们这就走,去问族长。”姥姥放下筷子,颤颤微微地起身牵着半夏,亦如童年一般。
夜晚的天空繁星点点,静谧的山村里,依旧还有许多地方已经消失了的萤火虫,一 闪一闪,姥姥田里还有一片小池塘,微风抚来波光粼粼。
“姥姥,您慢点呢。“半夏见姥姥蹒跚,步子迈得大。
“儿啊,姥姥不老,再晚族长又休息了,又得搁一天。”姥姥紧紧握着她的手。
“孩子,你想问就去问,族长也是你的老舅爷,咱身体要紧。”姥姥拍拍她的手,也许姥姥是半夏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安全感的来源。
安全感?
这种感觉太熟悉,熟悉到半夏总是若隐若现的感受过它的存在,开始有些分不清现实和真相。
“汐若?并没有这个人。”族长翻着族谱,皱着眉头回应。
“老舅爷,我们祖上可曾有过将军之类的名人?”半夏问道。
“没有,有的话,祖祖辈辈都会传下来的,这是荣耀啊。”
“汐若,你究竟是谁?”半夏在心里问道。
“我就是你啊。”那熟悉又阴森的声音在脑海里出现,半夏经历了身体的伤害,反而淡定平静了不少。
她隐约觉得,对方不会真的加害于她。要害早在她在医院昏迷那几天就手刃自己了。
但,故弄玄乎,又是为何呢?
“族长,救救我孙女。”姥姥拉着老族长一五一十的将半夏的事情说出来。
族长眉头在灯光下越皱越紧,半晌他说道
“我们家族虽然没有汐若这个名字,但是我很小的时候听到我的爷爷讲过祖上有一个很凄惨的故事,咱们的老祖宗里有一位正四品官员姜远道的事儿,确是灭门之祸啊。”
族长一边讲着几百年前遥远的故事,一边带着半夏和姥姥去祖庙,不仅有族谱,还有一些很老的字画、照片、书信文字等等“祖庙里我很小的时候还有牌位,后来慢慢地就丢了。“族长说道。
……
很久很久,半夏才反映过来,才意识道自己泪流满面。而她哭完,才感受到那股压抑在心里的恐惧悄然而去。
闲下来,半夏才想起,雷霸天好久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了。
“姥姥,你知道谁送我去医院的吗?”
“哦哦,是一个男娃子,是你男朋友不是?他着急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医院需要人照顾。”
“叫雷霸天吧。”
“对对,可惜我去医院的时候,护士说他走了,医药费都付了,你说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急呢?”
半夏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她隐约觉得雷霸天是有一些事在隐瞒着她,但又似乎命运就站在哪里,等着她去寻找答案。
她是个很专注的人,寻找答案让她有些筋疲力竭,以至于她忽略了一些本质。
13、
谢过族长,半夏和姥姥在亮堂堂的月色里穿行回家。
祖孙俩一直沉默,半夏抬头看着月华如水,“姥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腮腺炎,半边脸又肿又硬,您背着我晚上去找老医生。”
“那是你四岁的时候,姥姥现在也老了,帮不了你啊孩子。”姥姥叹气道。
“姥姥,您是我世上最亲的亲人,我想到时候离职回来您身边,就在乡市里开个诊所,陪着您守着咱们的族嗣,好不好?”
“傻孩子,姥姥还能活几年?族里有你大舅二舅爷他们,还有他们的孩子,你想做什么,就顺着你的心去做,不要总是考虑其他人,姥姥在这里守着。”
姥姥何尝不懂外甥女的心思,总是要有个完结。
半夏给医院打电话,硬着头皮请了半个月的病假,她当然知道体制内这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人不是无路可走的。
每天起来,她陪着姥姥背着篓子去田地里拔草除草,此时的露珠圆溜溜的像个孩子的眼泪,可爱又晶莹剔透。
孩子……半夏在心里喃喃道 ,自己看到可爱的事物都萌生母爱,而那个痴情可怜的女人面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又是如何怜爱珍惜,拼尽全力的呢。
姥姥在田里随手摘了一把红苋菜,叫半夏回家吃饭。姥姥家虽然有电饭煲,但老人家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土锅灶台,小时候姥姥生活做饭,半夏就在灶台里加柴,顺便给自己烤个红薯。
14、
今天,姥姥和半夏选择用灶台做饭因为那样好吃。
坐在灶台前的半夏,火光映红她的脸,她突然想起了雷霸天,她从摔伤至今有一周的时间,这个人竟然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
仔细想想,他们在一起也快一年了。
去年的秋季认识,冬季在一起。
灶台越烧越热,半夏的心里全是关于雷霸天的回忆。
她想起唯一一次,她见到他的朋友们,那是一次他喝的烂醉如泥,迷迷糊糊地给她打电话“你在哪儿啊?你在哪里?”
半夏下班正在家里看书,听到他的声音她马不停蹄地穿衣去找他。
“半夏,半夏……”
霸天电话里的叫唤,脆弱深情又压抑的痛苦……
半夏到酒店时,一群男人已经吃饱喝足,七仰八叉,雷霸天趴在桌子上,满脸通红。
“小天,小天,醒醒……”半夏拍拍他的肩膀。
“姐,嫂子,雷哥喝多了。”一个男人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回应。
半夏扎着的低马尾,扫到了雷霸天脸上。
“半夏,你来了,你来了。”被发梢扫醒的他抱着半夏的腰,哼哼唧唧。
周围的人看到哈哈的大笑。
半夏放下手机和车钥匙,蹲下来将雷霸天一把背起,随后拿起手机等,在众目睽睽中走了。
“小天,你怎么喝这么多啊。”半夏温柔的问道。
“嗯……嗯”雷霸天在她薄薄的背上哼哼了两声,继续睡。
车停在露天广场,半夏背着雷霸天在灯火通明的广场上,初春的雪沸沸扬扬的落在两人的头发里、衣服上。
“小天,下雪了。”半夏柔声道。
雷霸天的脸贴着半夏的脖子,不停的喷出酒气,许是贴着半夏的脸感觉很舒服,雷霸天用脸再去贴半夏的脸颊,傻笑一声继续睡。
费九牛二虎之力,半夏将雷霸天放在了副驾驶,灯光下熟睡的雷霸天,五官秀气,嘴唇微厚,长手长脚。
半夏俯身,亲吻他的额头,脸颊,最后在他双唇上轻咬了一下。
“小天,我养你啊,好不好。”半夏对着雷霸天柔声说道,虽然她知道她听不见。
“不要往死里喝酒了,不要自己逼自己。”半夏启动发动机,边说话,右手五指伸进雷霸天的五指间,紧紧握住,如同雷霸天平时握住她一样,而看似熟睡的雷霸天则静静地听她说话,感受她握住自己的手。
半夏继续回忆,她想到还有一天,和雷霸天逛街的时候甲方突然要修改方案,半夏驱车送他到公司,自己独自逛街,等他好不容易忙完给半夏打电话,当半夏将车开到他公司外面时,他又被其他事情耽搁,一直忙到华灯初上,他才头晕目眩的从公司出来,远远地看到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的半夏靠着车窗站着,安静的握着一杯冰美式歪着头发呆。
他突然就心平静下来了,慢慢向她走过去。
半夏看到他的时候,嫣然一笑“累坏了吧,我们回家。给咱小天做好吃的。”她看到他眼里升起温柔的光。
她慢慢的回忆,心里无限的氤氲,什么时候她爱上了他?
她不善言辞,情感内敛,但是她愿意照顾他,愿意拥抱他呵护他。
她也期待他陪着她走遍祖国河山,去埃及,去北非,去看沙哈啦,去看极光……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她想努力地多看看地球的模样,走遍多数国家的博物馆,动物园,而这些体验,她渴望陪在身边的人是他。
爱,来的这么消无声息……
半夏,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疼的她迫不及待的想看见他。
15、
“半夏,吃饭呐孩子”。姥姥的声音将半夏从回忆中叫回现实。
“来了。”半夏收拾桌子端菜,姥姥今天做的凉拌木耳千张丝,炸广椒炒肥肠,广椒玉米面炖汉菜,麻辣臭鳜鱼……
又是一桌美味地道的湖北乡土菜肴。
可是半夏的心思没有在风味菜肴上,她还在想念着雷霸天。
还有那个灵异的能量,和自己一定是有关系的,和小天的关系呢?
为什么要现在来?自己和小天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
姥姥仿佛看穿了半夏的心思,“你要不去祖祠看看啊,看有什么线索?”
半夏独自来到祖祠,刚一进门,一股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似忧伤,似困苦,似绝望,半夏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她伸出手搜按摩自己的太阳穴“是这里,没错。”她在心里说道。
她抚摸着祖祠里林立的木头柱子,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半夏一边往前走,一遍用手触摸着祖祠的门窗,直到在灵牌前,稀疏的牌位矗立在堂前,两侧还有烟火,半夏跪下来磕头,突然感觉到一股类似果冻的东西轻轻碰撞她的头,她感觉自己一下子滑进去了一个清凉又千丝万缕的环境里,抬头张望空气里,什么都看不见,她顿觉疑惑,还是继续磕头,每磕一次,那种氤氲又丝滑清凉的感觉就往她身下浸润一分,三个磕头完毕,她感觉自己像笼罩一个看不见的水润罩子里。
半夏忍不住用手指去触摸,忽然空气里浮现出一个女声:“那是姜原的眼泪。”
半夏怔住……
“姜原的眼睛哭瞎了。”
“你是谁?”
“我是谁?我不就是你……”
突然空中一团感觉像是水袋的东西从右撞击着半夏的头,接连几下,半夏感觉越来越困,在一阵一阵的呼唤声中晕过去了。
16、
大漠孤烟,硝火四起,数以万计的士兵尸体倒在黄沙中,尸陈万里。
“将军,将军……”一位浑身是血的将士在风沙中嘶吼道,只见一位头戴银盔身披连环银色铠甲的高大威武的男子被四面围堵的敌军围攻,他以一抵百,敌军蜂拥,最终他被数把长枪扎成筛子,长枪应声同时从他身体拔出,露出十几个血窟窿……
“啊”她满脸泪光的醒来。
“小姐,你怎么了。”只见一位女婢点燃灯,随后快步走到床榻边,掀开帘子抱着她。
“是梦,小姐。”
“许久未见将军书信,又闻边疆战事不停,我好担心。”
“别怕,梁将军会没事的”。婢女拿出帕子给她擦拭……
在婢女的安抚下,女子再次昏昏睡去,大明的冬天格外的冷。
又是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她于闺阁高楼孤声弹琴,她看见远处月下一人一马快速奔驰,心里一颤,起身,望着那在黑夜里若隐若现的身影。
圆月孤独高悬,她的心砰砰直跳,随着那一人一马离自己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兴奋。最后她终于安耐不住,十指紧抓栏杆远眺。
是他……她正想着,不一会儿底下传来用力快速敲门声。
仆人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是,是梁……”
她还没来及追问,只见一高大阴影笼罩着她,不知何时梁锦崇已来她跟前。
她抬头,四目相对。对方的眼里坚毅且冒着火花。
汐若命下人退下,他冲上来抱住她。
将头藏于她的白狐裘,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女子拥入怀。
“爹爹说你要走,去多久。”她看着他两鬓奔驰落下来的发,轻轻给他挽上去。
“还不知道,鞑子又入侵边疆。我必须去,国家有难,不能当懦夫。”
“鞑子三路南下进攻,三十万铁骑,将军,我好害怕……”她想起那个梦,担忧不已,又恐生虞,欲言又止。
“我也知打仗,九死一生。但国家养育臣庶百余年,旦有危急,征集天下兵丁,无一人一骑入卫入关者,吾恨于此。所以不自量力,以身殉之,望天下忠臣义士将闻风而起。义胜者自立,人众者功济,那么国家社稷则可保也。”
“将军此言,汐若明了,将军胸怀大志,汐若再劝,只涂生不快。”这是她喜欢的人呐,内心一阵激荡,她生涩的抬头,四目相对,暗夜里,两人眼中均是火花,情到深处,亲吻在一起。
“将军,今晚……别走。”她羞涩道。
“不,我马上得走。”他停住。
她从背后抱住,哭了起来“让我为你留后吧。将军……”梁锦崇身子一怔。
“将军,可曾为家中爹娘考虑呢?梁伯伯就只你一独子,你忍心让梁家断烟火吗?”他的背影猛的呆滞。
“锦崇,你回头。”她柔声换道,从背后抱住他。他隐约觉得格外的……柔软。
“你回头,看看我好吗?”她温柔道。
他只觉浑身燥热,头颅发烫,转过身却见她站在月光中,一丝不挂,一身皎洁如玉似月,不染尘埃。
他只觉得周身炽热,她再次扑进怀里,生涩热情的献上自己的吻,一阵阵冷香扑鼻而来,面对深爱的人,梁锦崇最终没有把持住,他一把抱住柔情似水的姑娘缓缓走上床榻,红烛滴泪,窗外圆月高悬,只羡鸳鸯不羡仙。
床上仙子昏睡中,洁白的床上一片鲜红像暗夜里盛开的玫瑰。他穿好衣服,看着被褥里的过度欢娱而略有憔悴的女孩的脸,转身从楼阁一跃而下,消失在黎明的黑暗里。
醒来后的汐若伸出手抚摸着早已经凉下来的枕头,沉默了好久。
叫来女婢,梳洗更衣,汐若整理好一切后,来到前堂等父亲下朝。
见姜老爷和姜夫人来此,汐若双膝跪地“女儿不孝”说罢重重磕上头。
“女儿身许梁锦崇,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在边疆为国杀敌,我不忍梁家断后,爹娘原谅女儿不孝,而今往后,女儿一心等他,致死不做他人妇。”
姜远道闻言大怒拍桌子“混账,尔忒糊涂。”
姜夫人拦住震怒的丈夫,上前抱着女儿,只见她背挺的笔直,她眉目间满是坚毅。
“傻孩子,你这是赌上了自己的一生啊。”
我愿意,姜汐若在心里说到。
初春倒春寒,大雪噗噗下,漫天银灿光芒,汐若晨起止不住呕吐,丫鬟叫来姜夫人,看女儿苍白的脸心里大概清楚,又唤小厮请来太医。
“夫人,小姐这是喜脉,恭喜夫人。”太医一边恭喜,夫人脸色渐沉,汐若却心里盛开出花,她满心欢喜想给前线的夫君鸿雁传书,是的,在她心里,梁锦崇早已经是心心相印的夫君。
夫人私下又塞了不少银子给大夫,叮嘱他保密。直等着姜大人回家,两人决心去找梁家商量二人婚姻大事。
寒冬,汐若身子弱,只能静卧闺阁,望着窗外的天空从白天的雪下到夜晚,又从夜晚的月华如水到白天的冷光熹微……
汐若在等,她偷偷起来披上衣裳提笔于纸上,字字含情,句句想念,写完焚稿,她怕自己的担心影响了他应战的专注,只能在相思蚀骨时抚摸自己的肚子。
“锦崇,你平安归来。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姜运道夫妇上门拜访梁劲松校尉,梁校尉得知两个孩子未婚已有骨肉,虽也尴尬,且对方比自己还高几个官职,更颇有些忐忑。
但儿子前线战事不明,现在有后到也确是喜事一桩,两家人便提出怀孕之事不便伸张,一来保护姑娘名节,二来两府择吉日,请媒婆去姜府提亲下聘礼,只等梁锦崇回来即可明媒正娶姜汐若。
本是美事一桩,可是梁锦崇一直了无音讯,军内消息无法打探,姑娘的肚子日渐圆润,姜夫人无奈之下,戒荤吃斋祈求菩萨。
倒是汐若开始给未出世的孩儿做小褂儿,小鞋子,兴致勃勃,春暖花开,盛夏光年,汐若数着日子等着孩子降世。
大暑之际,清晨薄雾里的月季花太阳花还在沉睡,汐若突然肚子开始剧烈疼痛,姜夫人赶紧去请产婆,又让下人通知姜远道和梁家。
而汐若经历了整整一天的折磨,傍晚时分,婴孩呱呱坠地。
床上的汐若脸色蜡黄,形容枯槁,她看着这圆润可爱粉粉嫩嫩大哭的婴儿,欣慰一笑却扯着伤口剧烈的疼。
奶娘看懂了汐若的心思,抱着孩子碰碰汐若的额头,“恭喜恭喜,是个公子啊,母子平安。”
门外姜父提着的那口气顺了下来,前来看孙子的梁府夫妇抱着婴儿边哭边笑。
哭的是自己前线杀敌的儿子生死未卜,朝中隐约说起前方缺粮缺军服,战士环境空前险恶,老两口担心不已。笑的是小小婴儿和梁锦崇出生时一个模子刻的,还是个男孩,梁家算是有后了。
梁父送来小银锁,小银镯一对,梁母则将自己的常年戴着的金镶玉亲自给汐若带上,又送来一对黄金打造的凤头簪,这是认定姜汐若乃梁家明媒正娶的儿媳。
而此时的梁景崇正在前线遭遇一场内忧外患的变故。北疆恶寒,将士们的寒衣里俱是稻草,粮仓的米掺了大量细沙石和糠。
“将军,这是让我们去死啊,不是战死就是饿死。”下属徐良愤怒道。
“给朝廷的加急,有回应吗?”
“回将军,没有。”
“把我的棉衣棉被拿来拆开给将士,能暖和一点是一点。”
“不,将军,军中不能无首,您不能出任何差池,我们的棉服和棉被可以拿给将士们。可是,将军,这无意是杯水车薪啊。要不我们拿下附近的城池,先去强劫一空解燃眉之急,不然我们都得死。”
“徐良,我们不是强盗。把我的棉衣棉被拿去给将士改成棉马甲,就这么安排。另外,我们要想办法突围,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17、
汐若因为有了小小婴儿转移注意力,不再对梁锦崇朝思暮想,姜老爷和姜夫人天天见着柔软可爱的婴儿,爱不释手,私下常约梁氏夫妇前来家宴,两家人倒是其乐融融。
只是好景不长,前方传来大军战败的消息,原因是宣武将军梁锦崇通敌卖国,主将被擒杀,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举国上下痛骂梁锦崇,皇帝更是大怒,一夜之间,梁校尉全府上下被朝廷检抄,武校尉梁劲松梁夫人及上下送进打牢。这梁景崇本属安王一派,安王和司礼监已有二十余年党派之争。梁景崇通敌卖国,安王自然受牵连,司立监虽然扳不倒安王,但是可以陷害梁锦崇使安王失去右臂,元气大伤。
司立监一本折子奏上去,加上民间对于背叛国家之事怨恨难平,皇帝欲将梁家满门抄斩。
姜远道上奏皇帝,“梁家满门忠烈,梁家军上下齐心,为国效忠。前宣武将军是否真的卖国之事证据不明,皇上若此时灭梁氏满门,不仅寒天下忠义之士心,日后若梁锦崇并非卖国求荣,另有隐情,可就悔之不及啊。”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人,莫若王臣。皇上可曾有错?倒是你,哼哼,你生的好女儿啊。“司礼监冷笑道。
姜远道内心恶寒,随后又道:“鞑子南下侵我大明国土,梁将军上阵杀敌,以一敌百,臣之女顾及忠良九死一生,梁家忠烈无后,两人私定终生,此事却是臣教育不当,臣愿辞官回乡,好生教育小女。皇上啊,请彻查清楚再做定夺不迟啊。”
“你口口声声忠烈,忠烈会里通外国,忠烈害死我大明十万将士,你分明实在替他狡辩。皇上,我看这姜远道难不成也是乱臣贼子,和梁锦崇一丘之貉。”
“皇上啊…”
“姜大人,梁锦崇也算你的女婿吧。”
姜远道听到这里,心里一凉。
“梁锦崇卖国,书信来往俱以在朕手中。你说他没有叛国,有何证明。”皇帝越是心平气和,越是说明他暴怒。
“这悭吝之臣,如何知道朝中大事。你如何解释?”
“臣不知。”
“据闻姜原长期书信与之军营。”
姜远道听到这里,方寸打乱,急忙磕头。“皇上,小女常住闺阁,从不踏出家门半步,书信具是儿女情长之事啊。”
“皇上,姜大人可是国子监祭酒,竟允许女儿做出如此大伤风化之事,吾国礼仪之邦,百姓知道如何看待吾朝吾国啊。”司礼监下跪道。“皇上,此女不除,难以教化天下百姓,无颜我大明先祖。”
“皇上,皇上,此事与小女无一丝关系。皇上,臣年过半百,膝下只有这一独苗,恳请皇上看在我多年为朝效忠的份上,为我留下这个不懂事的女儿吧。臣愿辞官携全家老小苟居田园,不问世事。”姜远道摘帽,长跪不起。
“叛国兹事体大,凡与不忠之臣梁锦崇有关联者,一律不准轻易放过。这事交由大理寺处理。退朝。”皇帝大步离开。
老姜魂不守舍的回到家,他背上俱是冷汗,他还是天真了,一直以为自己战战兢兢,为皇帝肝脑涂地就可以得到信任,殊不知风吹草动,他人诽谤构陷,皇帝就怀疑自己,伴君如伴虎啊。
没过久,一边是诏书,一边是大理寺前后来到姜府,姜远道因力保梁家受牵连押入大牢,其女姜原私通乱臣,本该乱棒之刑,考虑到姜远道为国效力为君效忠,此为姜远道独女,皇帝怜悯,遂发配姜氏及其后人至蛮夷之地,不得踏入中原半步。
姜汐若听闻自己爹爹入狱,全家发配,悲哭不止,行南路上,又闻梁家满门抄斩,恸哭,对着北方磕头,凄凉之至。
姜母体弱,且一直悉心照顾外孙,更是身体透支,一场夏雨带来的感染,加上疟疾,一命呜呼。
雷打真孝子,财发狠命人,麻绳专挑细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欲哭无泪的汐若带着幼子和唯一陪着她的丫鬟翠微在农舍田间租下小屋,两人一个打豆腐,一个纺线勉强度日,即使如此,姜汐若用心督促小梁允恒专心读书识字。
如今,能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只有孩子,梁锦崇生死未卜,她要把他的骨肉养大。
小梁从小就在妈妈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虽然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娘也从来不让他在外面说自己的爹。
有一天,在家里纺织的姜汐若听到翠微哭着回来,她已经是中年夫人,常年的潮湿疲累,加上营养不良早已有些耳聋眼花,反应迟钝。
“翠微,你怎么了。”翠微趴在她身上嚎嚎大哭,一发不可收拾。
“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汐若抱着她,给她擦眼泪。
“小姐,我苦命的小姐。梁将军,他,他还活着,回来了……”
“什么……”她对这个名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梁将军,他回来了,小姐,你盼的人回来了,允恒的爹回来了……”翠微抱着她哭。
姜汐若的脸木讷了很久,终于从眼里滑出两行泪,呆呆的坐下来,大声哭起来,吓到刚下学回来的允恒,三个人在傍晚的夕阳中,相拥而泣。
18、
新帝即位,铲平司礼监一群阉党,搜集通敌外国的证据,并且有陷害梁锦崇,内外绞杀北疆大军的密谋策划。
此时在敌国依旧坐牢的梁锦崇得以平反,在两国交战后,鞑子求和,除了割让城池,奉上牛羊马物资和稀有宝物和美女之外,还有当年被俘虏的战士,这其中就有梁锦崇。
新帝赐他爵位,从一品。
当朝平阳公主和梁锦崇多年前私信终身,这位将军在敌国落难之时,公主多方搭救。新帝感动两人深情,于是下诏两人大婚。
姜汐若再次听到梁锦崇的消息是举国婚礼,她愕然,在街道上听到说书人津津有味讲到公主如何写信搭救,梁将军如何在敌国受虐宁死不屈。
原来当年他带领先锋部队从狭小的山坳突袭,可是徐良却将他的部署私自告知敌国,早已埋伏好的敌军躲在易守难攻的山上纷纷抛下巨石,并用火箭袭击。先锋部队难已抵抗,唯有梁锦崇被敌军包围,敌军接到命令只可活捉,梁将军单枪匹马,这位常胜将军骁勇善战,众军只可后退无法前进。
梁将军杀出重围,回归大营,却见自己驻军地火烧连营,梁锦崇冲进去救自己的士兵,为时已晚。鞑子带着大军站立山岗,下令全线围攻,三十万铁骑踏平梁家军。
不仅羞辱梁景崇,还要将大明国重创求和。
姜汐若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前的那个梦,泪雨如下。
他是那么重情重义的人,见到自己下属被这样戕害,是多么的悲愤痛苦。
再想到他的举国大婚,她恨不起来了,孩子已经十多岁,这是十三年,他又是怎么熬的。
只是,这件事后,汐若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活着的动力,她郁郁寡欢,从此饭量愈加小,最后竟到喝水吞咽都困难。
两年后,她终于耗尽最后一次气力,那曾经给他的书信,那些她的诗词,焚稿化为炉内灰烬。
她太累了。
翠微求着她,为了允恒,给梁锦崇写信,让他顾念亲生骨肉,帮衬孩子。
姜汐若留下一首诗,她眼泪已尽,看着小允恒,悠悠说道:”孩子,娘对不住你,阳寿已尽,不能陪你。如你爹念及娘一份痴情,日后能为你仕途助力,你要记得好生孝敬他,如果他不记得,你也别怨,这是我们的命,日后他有需要你的地方,你也不要管。你记着,人冷漠,反而好过,人糊涂活得长久,你不欠任何人,就对你翠娘亲,你要好生养老送终。”
姜汐若仿佛看见姜远道和姜氏在不远处笑着招手,嘴里叫着“乖囡囡,跟我们走,爹爹给你买糖葫芦。”
她又想到,苏东坡写给孩子的那首诗,“我愿我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她的手想去抚摸允恒的脸,却停留在了半空中……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看见大雪纷飞中,一个人全身银白铁盔,手持长枪,身后尸体成山,他以一敌百,满脸血污,他是将军,他要死也要死在国家的前方……
再见,梁锦崇……
怀里那首让允恒带给梁景崇的诗,留下她咳的血。
杜鹃啼血,姜汐若,香消魂断,
千封信,万首诗,日月如素愁不眠,不抵终年长相思。
恨满长,月漫长,床中绣被卷不寝,至使香魂重返乡。
—— 汐若
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梁允恒从小受姜原教育,读书厉害的很,后来考中进士,进入国子监,但因公主知道他身份后,对其心存偏见,一直仕途不得意,直到他的下一代有机会再次长大成人,梁锦崇已经可以在朝廷中呼风唤雨,也许是对姜原愧疚,也许是顾念骨肉之情,所以对于自己的孙子暗中托起,到了姜原孙子的这一辈才在科举中再次考中进士,进入朝廷为官,祖辈又一次崛起,且来到西南,将姜原和翠微之墓迁回祖籍。
看到这个结局,泉下有知的姜原该是死而无怨了吧。
19、
半夏醒来,已经黄昏,门外的彩霞铺满天空。
她买了去内蒙古的机票,她准备去找雷霸天,这是她难得的冲动和任性。
她给他打电话,他依旧不接,她知道这是他的风格,他没有找好应对是不会接的,他有事瞒着她。
内蒙古的天空很美,诗词没有骗人,伸入天空的树林,静谧治愈人心,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落霞与孤鹜起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她说自己来了,他竟然有些慌张。
她说没事儿,你忙你的,我自己找酒店住下。
他晚上跑来了,两个人亲热一番,他洗澡的时候,她拿走他的房卡,偷了他的身份证。
他说还有个会议,他酒店房间开了几天就不退了,和同事忙着无法顾及她。她说自己出去散散心,不住一起也自在,翻身就睡了,他亲吻她的额头随即离开。
她来到酒店,看到他借酒店房卡上去,她跟过来,告诉酒店刚才那个借酒店房卡的先生身份证掉了,酒店前台打电话给雷霸天确认的时候,她躲在一边听房号,等他下来拿走身份证上去后,她拿着他的房卡上去。
敲开他的门,他已经脱下衣服,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穿着半透明的粉色真丝睡衣,半夏的手不停的发抖。
“你来做什么?”他一瞬间的慌张,随机脸色冰冷。
“我来给你送房卡,你掉地上了。”
“天天,是谁呢。”那个女人走过来,能看得出四五十岁了,但保养得宜,眉眼五官精致细腻。
女人扫了半夏一眼,斜过雷霸天。
“处理好再来给我解释。”女人冷道。
“你瞒着我的,就是你已经有女朋友的事实吗?”半夏道。
雷霸天第一次对着她生气“你有完没完,我他妈早就不想理你了,还死缠烂打,我给你打过一次电话吗?”
半夏的心一点一点的碎掉,她忍住情绪“昨晚是谁去找我?”
余光看到那个女人打开电视,但是明显有些看不进去。
“雷霸天,你对不起我,从你认识我第一天起到现在,你欠我的……”半夏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嘴巴开始不对劲,一股一股的滚烫的热气冲出自己的鼻子和咽喉。
“梁锦崇,你枉费我一心等你十余载,你和平阳公主有感情为何要在大战前来找我?你不爱我,为什么不放过我?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半夏的咽喉越来越烫。
她感觉自己浑身要爆炸,她想求救,她捂着脖颈后退,却被雷霸天拉近房间关上房门。
“啊……啊”那个女人看到半夏嘴里不断的冒出黑气,吓地尖叫起来。
一团黑色的迷雾从半夏的嘴里钻出来,在空中越来越大,张牙舞爪的形成一个古代穿着的女人模样。
“不要。”
半夏喊道。
那个女人吓到脸已扭曲,最后呆住。
而雷霸天却丝毫不为所动。
“汐若,我知道是你。”雷霸天的声音沙哑道。
“汐若,我不能给你写信,写信就害了你。我早已感受军营的不对劲,此时的我早已经被架空,朝廷昏庸,我无能为力,我只是没想到徐良是鞑子的后代,我们被埋伏,被戕杀。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想办法给同样遭受冤屈的将士们平反。”
“汐若,我身负国家,家族命运,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儿女私情,是我有负于你。”
“你在找我,我也在找你……”
雷霸天的表情痛苦的扭曲着,声音越来越粗矿沙哑,完全不是平时雷霸天的声音“汐若,走吧……”
“我和公主没有夫妻之实。我在鞑子受虐待被阉割,我早已不是真正的男人。公主爱女子,我和她都需要一场光明正大的婚姻。”
空气中的黑雾一点一点的低落在地上,瞬间不见。
“汐若,我们走吧。”雷霸天终于从他口腔里吐出一股白烟,白烟和黑雾旋转在一起,形成一个太极圆,一白一黑互相追逐,最后消失不见。
女人已经吓晕过去,半夏看着雷霸天,他身上温暖的气息越来越淡,最后复归为陌生人。
他过去想叫醒女人,半夏过去帮忙,他往推开他,他开始排斥她。
是啊,因为宿命两个人被绑在一起,如今宿命已过,自然从混沌中清醒。
她掐女人的人中,冷水喷面部,那女人醒了过来,呆了一会,扇了雷霸天一个耳光,而雷霸天一声被吭。
“不准打他。”半夏怒道。
“你问他,我能不能打。输了我几千万,打他一耳光便宜他了。”
“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在外面怎么弄,我不管,但是你不能让我看见。否则你一分钱也拿不到,滚。”女人骂道。
“你好好休息,我处理好了再给你汇报。”雷霸天低声道。
“请你离开。”他对半夏说。
半夏站起来,欲言又止,转身离开。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泪雨如注。
她很想问他,你对我真心过吗,究竟爱过我吗……但她问不出口。
她更痛苦自己看到他,遭此羞辱,她什么都做不了。
半夏在飞机上,反复看雷霸天的微信朋友圈,他的短信,聊天记录,她的眼泪不断的涌出,一遍一遍的模糊视线……
最终拉黑删除了所有关于雷霸天的消息。
放完假,半夏依旧回医院上班,努力工作,为晋升做准备。
生活不是神话,一次失恋也不是大结局,活着一切就要继续。
而时间和忙碌,是最好的治愈伤痛的药。忙碌之中,一切就随之淡然。
回头再想,恍如梦一般,不经意的裹进他人的轮回里,让自己跌跌撞撞走了一遭。
但,有多少爱情何尝不是在轮回里纠缠厮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