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一条河流。有小河，也有大河，大河小河的流向不同，经历不同，最终的归宿也不同。传说中每条河流都要向东流，最终流入一个深渊一样的名叫“归墟”之地。这里是万物的终结，据说在另一个维度或世界，还是万物的开端。
张玲静静走在这条熟悉的大街上，眼前的一切都那样熟悉，天空和大地的颜色，每一个小店的位置，乃至经过身边的每一个行人。毕竟，她在这里呆了三年半时间，平时无聊逛街是她能想到的唯一消磨时间的方法。除了枯燥的学业，就是逛街，这就是她在异乡的全部生活。
三年来，作为一个异乡人，一个乡下人，能从青山隐隐的小村庄里走出来，来到这个名气颇大的城市求学，这是她的福分，也是她的缘分。可惜，再好的城市也只不过是驿站而已，她临近毕业，再也不可能有理由在这里常住。除非……
张玲看向前方的人才市场，那里人流涌动，各色服饰的衣服在这里进进出出，仿佛一群小小的蚂蚁，在这里忙东忙西。张玲汇入这股人流，向着那个方向流动。
熟悉地站在每一个柜台前，熟悉地递上材料，熟悉地介绍自己，熟悉地请求录用。最后，熟悉地收到那句客气话，然后熟悉地一个人离去。
张玲早已麻木，这如果是她的宿命，她已决定接受。这时，前方最后一个柜台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个小小的柜台，说它小，是因为它在所有的柜台中属于最小的一个，小小的柜台孤独地在角落里矗立，它的旁边就是出口，它的背后就是墙角，阴森黑暗的墙角。
这里没有灯光，或者说灯光虽亮，却照不到这个角落，一个青年人静静地坐在小小的柜台后面，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仿佛是一座塑像，并没有招呼来往的人，也没有看向前方，没有玩手机，没有一点儿动作证明自己活着。他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仿佛是一座阴影下的塑像。
他的面部也隐藏在黑暗之中，直到张玲站在他的面前，那黑暗中才透露出两股庞然的视线。
“你，你好……”
“求职？”男子迅速打断了张玲拙劣的开场白。
“是，是的……”张玲立马递上自己的材料，以及自己奋斗多年的各类证件，还有学校开具的大四学生实习证明。
男子看也没看，任凭拿着证件的手尴尬地悬空，一如张玲的尴尬面容。
“你，胆子大吗？”黑暗中传来这样一句话。
“我，我……”
“想好了，打这个电话。”男子稳坐不动，黑暗中扔出一张黑色的名片，落在手忙脚乱的张玲白皙的掌中。
名片上赫然印刷着几个火焰一般的大字：“世界那么大，不想看看吗？Tel:1889818XXXX”
张玲看得莫名其妙，她抬头打算询问一些事，却发现……
身前哪里是求职中心的小角落，哪里有神秘的男子，自己正站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中央，面前是人流涌动的人才市场的大门。自己也许正打算进入，可刚才的一切那样真实，难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被人做了手脚？还是自己本就没有经历这一切，而是最近疲惫熬夜的后遗症？或者自己得了臆想症、梦游症？可哪里有这样的病症会在大白天的大街上发生？或者自己被传说中的“拍花子”迷药所迷惑？摸摸自己身上，少得可怜的财物似乎并未有任何移动迹象……
张玲茫然地向前走去。走向了那个她必然要走向的，她的人生河流必然要流入的——“归墟”。前面未知的命运等着她，一直在那儿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