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关了电脑,照例去湖边散步。中途忽然想去看看兴建中的“海底世界”,于是就遇见了那棵树——初冬凛冽的寒风中,树的枝头上挂着可数的几片黄叶,那叶片比樱桃树、杏树的叶片大,叶脉纹路清晰,我断定是樱花树。
是什么树不重要,关键是它是一棵受伤的树,关键的关键是它受伤那么重还那么坚强地活着:树根处有碗口粗,上面发叉的树枝也都小孩子的胳膊一般粗细。但在树根往上大约一米的地方却断成了两节,留下两个腐朽的、相对的截面,隔着约一尺的距离,中间只一段极细的树身——只有原来树身的十分之一左右粗细,就仿佛插在两段树桩之间的一根钢筋——将二者相连。毫无疑问,这树最初一定是直挺挺的,树梢遥指天穹。后来遭遇到来自自然或人类的某种伤害,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树稍顶着地面起支撑作用,整个弯曲成了一个半圆拱形。
我走近前,皴黑油亮的枝丫和不离不弃的黄叶让我感受到它还活着。再抬头环顾四周,它明显活得更加旺盛——那些树上,大多都不剩一片叶子了。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了,这是多么坚强的一棵树啊,它曾经遭遇了那么巨大的伤害与病痛,但却奇迹般地,以这种方式顽强地活了下来。本来是一棵平凡的树,却又是那么的不平凡。植物都这么坚强,我们人类还有什么理由懦弱呢?这让我不由得想起许多。
上世纪五十年代,在美国的一个农场里。有一个农场主为了方便拴牛,在庄园的一棵榆树上箍了一个铁圈。随着榆树的长大,铁圈慢慢嵌进了树身,榆树的表皮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后来有一年,当地发生了一种奇怪的植物真菌疫病,方圆几十公里的榆树全部死亡,唯独那棵箍了铁圈的榆树存活了下来。为什么这棵榆树能够幸存呢?植物学家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组织相关人员一起进行研究。结果发现,原来是那个给榆树带来伤痕的铁圈拯救了它。榆树从锈蚀的铁圈里吸收了大量铁粉,铁粉能够对真菌产生特殊的免疫力,因此得以存活。这棵榆树至今仍生长在美国密歇根州比犹拉县附近的那个农场里,充满生机。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一生,或多或少会像这棵榆树和这棵樱花树一样,遭受各种各样的伤害。但这些伤害,又会在某些时刻,成为一种养分,让生命变得更坚毅,变得充满生机与希望。
作家史铁生壮年残疾,21岁时双腿残废,当时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好似被丢进一眼“四周无人的深井”,几次自杀未遂。后来却以坚强的意志,战胜了命运的不公平。他以写作为出口,笔耕不辍,陆续创作出28部部短篇小说,8部中长篇小说和14篇散文随笔,屡获大奖。反而是病痛的理念赋予他更坚韧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走向成功。年轻时读过他的许多作品,尤其喜欢他的散文《秋天的怀念》,几乎都能背下来了。还有他的《我与地坛》,书中他对苦难厄运的豁达认识和对生命命运的透彻感悟,让从小懦弱的我变得坚强。
人生难免都会有一段异常艰难的时光,学业的压力,生活的压力,工作的失意,爱的惶惶不可终日。挺过来的,人生就会豁然开朗。人生是一场马拉松,渡过去,再回首,经历的苦难都会成为你的礼物。
从湖边回来时正值太阳下山,想起一句名言,“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仿佛我的脚下有风,步子更加坚定、更有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