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家,有些口干,客厅只有一摆香蕉,于止渴无益。老妈已经睡下了,只好自己晃进颇为陌生的厨房找水果,冰箱里竟然塞得都是菜,转身,在置物架上发现了几个半大的青萝卜。
最近家里的餐桌上倒是三天两头就会有切成薄片的青白萝卜供应,每次只得一点点,几下就被我们几个抢光了。再要,老妈一般就不再给了,怕我们吃个没够辣心。家里平时并没有生萝卜吃,我猜是身怀六甲的大姐想吃这口了,我们跟着孕妇借光解馋。
小时候的秋冬天,东北的水果实在是少,运输也没现在这么方便。秋梨橘子,山楂小苹果,三两斤,没意思。百无聊赖的时候,我更喜欢啃青萝卜,大快朵颐,爽得飞起。有时候也吃生地瓜,甜,有淀粉的颗粒感。没有萝卜招吃。
那些长成了的,直直愣愣的大白萝卜生吃并不最好。口感有了骚腥气,少了鲜辣的魂。如果糠了就更可惜,只能炖菜或者沥水做咸菜疙瘩了。流行的那些紫心萝卜,水果萝卜我也不爱,一个过甜,没萝卜气,一个过嫩,牙舌不过瘾。
生吃萝卜就最常见朴素的青萝卜最好,长到半大不大皮紧青深,最是时候。扯掉挺翠的萝卜缨子,喂兔子也好,兔子爱吃萝卜缨子。用井水将萝卜根根须须凹陷处的泥沙洗净,不用蘸什么酱,下嘴开啃就是了。歪着脑袋,门牙抵住萝卜,管他哪里,一点点破开皮,里面的芯子是稍浅几分的青色,萝卜皮里的脉络,对应着,像白色的网纹也游走在青玉似的萝卜芯子上。芯子爽甜,边皮哏辣。这爽甜这生辣也带着紧实劲儿,一口紧一口停不下来的啃下去。
大嚼萝卜貌似不雅,可是想想那颜色声音的细节,红的口唇,白的牙齿,萝卜一口似冷雪冰玉。声声入耳,响脆如梨。顺了气,开了胸膈。顺便在亲密的人前面打个萝卜生化嗝,放个萝卜神功屁。功名深藏,害人害己,促狭鬼脸,哄堂大笑。
多好呢。
爱嚼萝卜,爱的是又甜又辣的层次分明,爱的是真实丰满的大俗大雅。啊,我爱那火一样的晚霞。写成这样,不接晚霞这一句,我都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