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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哥是我大学时的下铺,在最好的大学时光里,我们曾经,一起疯狂过。
在大学里,一起学习的人好找,一起吐槽的人好找,甚至一起生活,几乎形影不离的人也好找,但能够一起玩,一起浪,一起疯狂到一定高度,且能习以为乐的人,太难找。
我遇到了兴哥,我很幸运。
兴哥人如其名,是大家的兴哥,而不单单是我一人的。他是真正的足球迷,每天下午必踢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而我是一个真正的伪球迷,喜欢只停留在口头上,不能身体力行,因此只能用实况足球来宣泄自己对足球的喜爱。
我两曾经放言,玩到实况足球,我们在整个济大难逢敌手。在实况里,我们就像羽坛里的林丹和李宗伟,是对手,也是惺惺相惜的朋友。这话别人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我信,毕业的那一天,我把玩了四年的实况卸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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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实况虽然起不到减肥的效果,但在游戏的过程中,充分地考验了我们的智商、战略、眼光和动手能力,再加上成功时的宠辱不惊,失败时的卧薪尝胆,又全方位地磨练了我们的抗压性、忍耐力,培养了我们的乐观主义精神和勇于战斗、渴望成功的激情。
经过长期的锻炼,我们学会了“声东击西”“瞒天过海”等一系列计谋,学会了“不动如山”“泰山崩于前而不变颜色”的为人态度,还练就了成功时挖苦对手,失败时诅咒对手,抗衡时打击对手,合作时鼓励对手的一副好口才。
游戏场上最能显示一个人的性格,因此,兴哥和我的打法完全不同。
兴哥脚法细腻,队员配合严密,法度森严;而我喜欢猛打猛冲,两翼齐飞,亦或单刀赴会。我们精彩的比赛常常吸引外人的观赏,王涛就做了我们的实况解说员,他每场比赛必到,全程解说,乐此不疲。为了不被我们辞退,他花样百出,因此十里八村经常可以听到他精彩的解说:“门将今天神了、三十公里外一脚劲射、没人接应啊……”有时他还会嘶声力竭地喊射门,余音绕梁,中气之充沛,常常在几次对攻之后,“门”字的尾音还没喊完。
众所周知,中国足球是十分有性格的。据说其发明者是曹操,因此今天还秉承着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宁让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厉害与否先不说,单单这份霸气,也能让人侧目而视。
同样的,桑巴军团作为名声仅此于中国男团的球队,也早已被我们熟知。这两支球队虽然都位列实况诸强之内,但有一点我觉得游戏处理的十分不好,它将中国队“不求闻达、中庸含蓄”的精神内核竟然理解成了战斗力低下。纵观实况所有球队,巴西的攻、守、配合数值都接近满格,阿根廷、欧洲诸强次之,唯有中国队的所有数据都只比零略高了一点点。
为了表达我对实况足球这个错误的鄙视,我几乎从来不选中国,只用巴西。
巴西队员每人上身穿一件御赐“黄马褂”,下面配一条蓝色尼龙精致小短裤,统一白色球鞋,球袜长可及膝。这一套行头,驰骋在绿茵场上,宛若当年杀入长安的黄巾军,那“冲天臭气投长空,满场尽是巴西佬”的威风自不必多说了。除此之外,他们的发型中隐隐透着杀气:大罗的电灯泡、小罗的猪尾巴,再加上卡卡一头飘逸的中锋,一交战,场上便有一种“请狗容易送狗难”的胶着感。另外,巴西门神迪达刚猛无比,我们常常将他误认为是现实中的利刚。
到毕业为止,我和兴哥交战已不下百次,对双方的打法也已经了如指掌。
游戏中我们忘我投入,粗口也常常幻化成语气助词,每到酣处,必有几句刚猛之语脱口而出。身边实况的后备军,之前我们一直是不屑一顾的,但近来颇有异军突起之势。全润的“大力金刚脚”破了我们几次门;之帅的“乌龙十八球”也经常令我们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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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哥曾经说过一句名言:“明年四月,我要学会弹吉他!”
我也借用了兴哥的名言:“明年四月,我要练出一身肌肉!”
我们成了笑话。
但我们真正锻炼过。
2013年一月,我和兴哥跑了半个月。早上六点的寒风中,我们边跑边聊天调侃。有时刚跑过一段新路,前面的路灯会突然熄灭,吓我们一跳。
这时我会开玩笑:“快看,前面来了一个杀手!”
兴哥附和:“你可不要吓我,我的胆子很小的。”
经常,我们会自我标榜,相信在那么黑那么冷的天里只有我们两个在跑步,路灯忽明忽暗,冷风一直刮着。那些天,我们一天也没有间断。清晨我们叫醒半醒半睡的对方,回宿舍的路上,一种有力量的充实感油然而生。放假回家的那天晚上,我坐上了回家的列车,半夜我收到了兴哥的一条短信:“怀东,你走了之后,我觉得上铺空落落的,再过几个小时就快六点了,想到明天没人陪我一起跑步心里就难受。你回家好好过年,开学了咱再一起跑。”看完短信,心里酸酸的,莫名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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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三月份,当时的济南,乍暖还寒。在很多人都在睡觉的清晨六点,我们又开始锻炼了。
“怀东,我脚扭伤了!”兴哥作痛苦状。
“那咱走路吧,别跑了。”我作关心状。
“咱这样吧,你在前面跑,我骑电动车在后面追。”
“卧槽!”
于是我们开始了如同田忌赛马一般的跑步,整个过程分三步走:
第一段,新西门到图书馆,我跑他骑车;
第二段,图书馆到八食,他跑我骑车;
第三段,八食到学17,我们一起骑车。
那个时候,济大校园里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个胖子和一个“瘸子”,一个跑步,一个骑车,跑跑骑骑,骑骑跑跑,所到之处,都留下了响亮的骂娘声。
但“传奇”不只有我们,有一帮中年男人,每天早上都在小操场打篮球,无论冬夏,不分春秋。
中年男人打篮球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有教练!教练长得和我们以前的外国文学老师差不多,因此我和兴哥给他起了名字“中风哥”。
某天“中风哥”来晚了,“他带的队伍”比赛已接近尾声,于是他就凑到了旁边的战团里指手画脚。几分钟以后,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怒喝:“我们不需要教练!”
“中风哥”摸了摸鼻子,骑上电动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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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实况足球我已经卸载,锻炼也变成了一个人的事情。
青春易逝,但幸运的是,青春里充满了喜怒哀乐,说走就走,奋不顾身……
我现在还有一个梦想:
再和兴哥战一局实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