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之花

G城,多么光鲜亮丽,多么纸醉金迷。

在各个角落里,

音乐正在震耳欲聋,

灯光总是闪烁刺眼;

浑浊的扎啤倒映着青年们纵欲过度的脸和不真实的表情,

白色烟雾升腾的地方,似乎飘满了怨者弯曲的身影……


                        追寻踪迹

G城的冬天,并不算太冷,除了经常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这里很少会有下雪的天。


这天下午,在房东的带领下,卫浪回来到地处南方的G城郊外一片平房出租屋,这里地处偏僻条件很差。见人走过,受惊的老鼠从乱堆的垃圾中窜出,逃入了污秽不堪发出阵阵臭气的水沟。

这时房东说:“她就住在这间房子,已经好些天没看到她了。”

说着打开其中一间房间,一开房门,房间里顿时冲出一股霉酸味。房间内垃圾遍地却没有发现衣物行李,木板床上摆放者一瓶没用完的消毒水和医用棉花,还有几个没用的安全套。地上还扔着一两个插着吸管奇形怪状的空瓶子,从地上没吃完的盒饭的腐烂程度来看,这个房间至少有两周没人住了。此时卫浪回忽然从垃圾中翻出了一张某娱乐会所的卡片,

“这或许是一条线索,有利于进一步的调查。”卫浪回心里盘算着。

        这个会所对卫浪回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两年前在他还当在出租车司机的时候,就经常拉外地来娱乐的客人到这里来消费,还因此得了不少小费。这样拉客多了,和里面的经理也混熟了,去找经理了解一些信息很容易。这天晚上,卫浪回正准备进入会所找经理的时候,公司老板打来电话,要他立马回公司。无奈作为员工必须服从老板的最高指示,他放下电话,立刻驱车往公司赶去。

        公司地处并不显眼,淹没在高楼丛林之中。其中一栋楼的整个三楼就是公司所在地。从楼外看也没有显眼的招牌,只有走到三楼门口才看到公司的名字:“邦德商业调查事务所”。虽然地点不显眼,当公司已经是名声在外。说是商业调查,可是公司的大部分业务都是老婆捉小三原配捉情人等这种破事。没错,这家公司正是一家私人侦探公司。

                      任务中止

        卫浪回来到公司,敲门走进老板办公室,只见叼着雪茄坐在办公桌后面神色凝重。卫浪回见势知道情况不乐观,僵直站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板示意其坐下然后说道:“你最近接手的那单业务,我刚刚了解了大概情况,这其中的水比较深呐”。

老板顿了顿又道:“那个娱乐会所其实背后的老板是政协委员而且是个高官,我们管他的事恐有些不妥啊”。

卫浪回问道:“是不是不管了?如果中途放弃那么跟客户如何交代?这样我们的信誉也会有所损失啊”

老板眉头紧锁,虽然他心中早已做了决定,但仍然表现出刚刚作出艰难抉择的神情说道:“孟子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会所老板那样的背景我们很难得罪得起啊。而且我们从事的是走在法律边缘的职业稍不注意就可能遭到投诉惹上官司,或者是惹上别的麻烦”

话至于此,卫浪回点点头表示赞同。思绪也不自主地陷入回忆:一年多前别公司的同行为了调查一老板老婆出轨的事,跟踪一个巴西人可惜被对方发现。在过一个山路弯道时巴西人的车突然倒车,跟踪的车急忙闪避但还是连车带人掉下十几米高的山下,造成一死一伤。

老板又接着说:“你找的那个女孩是一个“冰妹”即使你找到了她也没有用,因为他们早已经让所有拉拢过来的人染上了毒瘾,欲罢不能。好了我还有事你先去忙你的吧”。卫浪回听罢急忙点点头,走出了老板办公室。

晚上回到家,休学在家的女儿正在看书。卫浪回知道,女儿总是那么喜欢学习,当她还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成绩优异,往往能超过班上的其他同学,如果顺利的话她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年多被查出患有尿毒症。卫浪回带着她跑遍了全国各大医院治疗都不见起色。后来他老婆见经济负担过重,这样下去生活无望,与卫浪回离婚分居了。现在的卫浪回只跟女儿两个人过,女儿现在只是靠坚持吃中药稳定病情,当每周也要做两到三次的透析。

治病花钱如流水,卫浪回当初做出租车司机的积蓄也早已花光,其工资也难以为继。但他绝不可以放弃对女儿的治疗。迫于形势,他凭借多年当出租车司机积累的丰富的社会经验,加上机敏的头脑处事果断,他改行当起了高收入但同时又高风险的私人侦探。

                      内心挣扎

        回到家父女相对,父亲面对女儿小雨怜悯悲苦,女儿面对父亲心有亏欠,两人相对无言。卫浪回情绪低落,他随手脱下外套往挂衣架甩去。这是一张照片从衣服口袋里掉出飘到女儿旁边,女儿顺手聊了起来。女儿看了看照片,忽然惊讶的说:

“爸爸,这不是我的小学同学吗,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这话提起了卫浪回的好奇心,说道:“怎么,这是你同学?”。

“是啊爸爸,她叫小雪,那时候我们还在村里读小学,他还来过我们家几次呢你忘了吗?”

听到此话,卫浪回开始努力回想多年前的事。他想起来了,那时候女儿还在老家读书,自己虽然在外工作,但也能经常回家看女儿。

那时候确实有一个小女孩和女儿来家里几次,当时,看到这个小女孩时,就感受出她的单纯乖巧,内心感觉她是自己所见过的最纯洁的女孩,顿生好感。当时也只知道她是比较远的一个村子的人,她父母常年在外,她只能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没想到不久前那对中年夫妇雇佣自己寻找他们失踪的女儿,竟然就是自己女儿的小学同学,自己当年认为最纯洁的那个小女孩,真是无巧不成书。

        那一夜,卫浪回难以成眠,他想了很多事情。他想到了不久前来公司求助的那对中年夫妇,那是是他接待了他们,也是他接下了他们委托的寻找失踪女儿的任务。那对夫妻先是报警求助,苦等无果后他们不惜重金聘请私人侦探,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女儿。

卫浪回又想到了自己命运坎坷的女儿,虽然她身患重病久治不愈。为了救治女儿他也已是倾其所有,但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至亲的,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工作,经常游走在法律边缘。公司的高层都是由背景复杂强大的人组成,他如何能够违背公司的意志呢?如果失去工作,女儿的医药费怎么办?可是又想到那对夫妇寻女的决绝悲切之心,和自己的经历又何其的相似。卫浪回的内心陷入苦苦的挣扎之中,不知如何安放。

   

                      最后抉择

东方的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卫浪回望着窗外静静地思索着,他一夜未眠。忽然只见他眉头一皱猛吸了一口叼在嘴里的香烟,然后用力把半截香烟摁灭在烟灰缸内,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他来到公司,向老板请了半个月的假,然后立刻来到之前的娱乐会所,找到认识的那个经理,再辗转向几个人打点后,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原来那个女孩以前确实在这里工作过,可是后来不做了,就在两三周前她跟随一些人去了北方某城一个更高级的娱乐场馆,卫浪回也拿到了详细地址。

在安顿好女儿后,他向朋友租了一部车,立即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到北方那座城市。被雾霾笼罩的城市就像活在朦胧的梦中。通过在G城熟人的引荐,他以顾客的身份进去了这个娱乐场馆,几经打听他真的找到了那个女孩。

看着她单薄的身体摇晃在舞池的中央,卫浪回心中五味杂陈,相对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眼前的女孩长大了,也堕落了。他联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这样年纪的女孩,本应该还在学校里面念书,还很懵懂,还有些羞涩,可是……。

找到女孩,卫浪回立刻打电话通知那对中年夫妇让他们尽快赶到这座城市,并要他们在场馆附近的宾馆订了房间。

安排好之后,卫浪回通过熟人担保,以消费娱乐者的名义,并没有引起场馆的怀疑。经过场馆同意,他成功把女孩带到了馆外。他把女孩带到之前在附近宾馆开的那个房间,两夫妇已经在那里等候。

打开房门的瞬间,女孩看到了久违的父母。无比惊讶过后,不说一句话,女孩转身想要逃离,被三人拦住。不管父母如何苦苦相劝,女孩始终都在拼命挣脱。也许是挣扎时情绪过于激动,用力过猛。不一会,女孩突然两眼上翻晕了过去。夫妻两和卫浪回都不知所措,忽然,他们看到了女孩手臂上点点好像针孔的红点,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火速将女孩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刚到医院,刚把女孩送去急救室,卫浪回就接到了电话,是场馆的人找上来了。他们的反应可真是快,卫浪回也已料到他们会来找麻烦,但没想到那么快。他本想先斩后奏,然后慢慢缓和的处理,但现在已不可能了。现在他必须要面对那些危险的人,没顾上其他,他匆匆离开了医院。

        接下来的一周多时间里,卫浪回用尽了各种资源和社会力量,用尽力各种人脉关系,终于把事情平息了。但他严重违反了行业的行规,不可能再当私人侦探了,他失去了工作。经过一周的折腾,他身心疲惫,这天晚上他想早点入睡。

        可是刚睡下没多久,就接到夫妇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叫他过去结尾款。他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么晚结账呢?但他又想,去看看女孩的情况也是好的。来到医院,看到夫妇俩面色哀伤,询问之下得知,女孩因为长期吸毒,五脏六腑都不同程度的衰竭了,更可怕的是,刚刚被查出女孩竟感染了HIV病毒。现在已经是华佗无方仙也无术。医生也已经建议他们带女孩回家做保守治疗了,因为待在医院已经没有意义了。夫妇倆打算天一亮就启程,已经叫好了车,所以才这么晚叫卫浪回过来。

                      心之所向

卫浪回走进病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父母哀伤的神情。而女孩小雪也斜靠在床上,她似乎已经接受了所有的事实。

卫浪回简单地问候了女孩父母,然后走到女孩面前露出安慰的微笑说道:“小雪,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爸爸妈妈和叔叔已经让一切都回复平静了”。

女孩没有说话,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平静,她只是笑了笑,虽然脸上带着泪痕,但卫浪回看出那笑容包含的不只是苦涩。

卫浪回和女孩父母谈了好一会相关的事宜,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他起身要离开病房,就在这最后时刻,女孩说话了。

“叔叔,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让我在最后的时间得到了最真的爱,我无以为报,真的替小雨有你这样的爸爸感到幸福,请带我向小雨问好”。

卫浪回走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此时北方的天飘着雪,他却变得好清明。他在问自己:冬天的雪不应该是冰冷的吗,为什么此刻我内心感觉到的却是温暖?一向坚毅的我,为什么此时眼里也出现了泪花?

……

休息好了之后,卫浪回驱车上路了。他心想:是该回去的时候了,虽然现在的我处境看似更为不堪,但是我为什么感觉事态正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是我对善有善报的因果,有了不一样的领悟。

卫浪回加大了油门,加速前进,笼罩在前路的深重雾霾,也已经跟他全无干系。

……

人心,多么工于城府,多么深不可测。

可是当爱,责任与智慧结合在一起的时候,

一切都变得存粹而简单。

而这简单与存粹的,

便注定了我一生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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